江知許沒看她,隻說:“上車。”
喬绾一一門心思全在他這個人身上,沒注意說的什麼,下意識發出一聲疑惑的“嗯”。
江知許睨她一眼,不由分說把她塞進去。
四月初的陵沂還不冷,就是淋了雨衣服都貼到皮膚上粘糊得難受。
車内暖空氣幹燥清爽,還有一股很淡的薰衣草香。飄蕩的心慢慢平複下來,鄰座位置,江家少爺對待什麼總是未雨綢缪,抽了片幹淨毛巾給她。
“京海路,位置發你了。”
司機“嗳”聲應下。
車子平穩行駛着,暴雨隔絕在外。
喬绾一靠着車門坐,盡量讓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江知許給她的毛巾她也沒用,規規矩矩疊好了,放在她和他之間的那點空隙。
這不是喬绾一第一次坐江知許的車。
别的不清楚,她隻知道他對車子有潔癖。
曾有一次,婚前。
公司應酬推脫不開,喬绾一多喝了兩杯酒,離席時連路都踏不穩,散夥後男同事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那天晚上是江知許去接的她。
夜晚九點多,白熾燈的光像冬日霧氣般慘白彌漫。路邊邁巴赫車窗半降,男人一隻手探出去,筋脈線條利落幹淨,腕上金表閃得晃眼。
他淡漠眼神自下而上望過去時喬绾一酒意醒了大半。
女孩子身材高挑曼妙,鬈發及腰。鵝蛋臉、櫻桃唇,杏眼尾端上挑,一襲銀色貼身魚尾裙垂至腳踝,站在路燈下明滅忽閃,似有粼粼波光。
清純又性感。
方才酒桌上沒有人不為她的外貌驚歎,可此時男人視線隻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手搭在方向盤,微長碎發遮住部分眉眼,語調疏離,無波無驚。
“上車。”
男同事是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在喬绾一手下工作。
人們總會偏愛美好的人和事物,男同事聽到江知許這般語氣十分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氣盛的年紀,總想在惹人女孩子面前證明些什麼。
也不管對方需不需要。
“你是阿绾姐男朋友?”
風聲翛翛,江知許半張臉隐在暗色中,仰靠着車座椅背,熾白路燈的光穿透玻璃灑在他臉上,白得快要透明。
“不是。”
平靜冷淡。
喬绾一睫毛顫動。
看吧,他果然最讨厭她了。
哪知下一刻,車裡那位突然冷不丁地,嗤出一聲氣音。
“是她未婚夫。”
很清透的嗓音,夾雜着似有如無的笑意,像夏日裡羽毛輕掃過心尖,直叫人心癢難耐。
喬绾一詫異地看向他。
江知許視線從她目光中輕飄飄劃過,明明身處低位,眸光從下往上的,可就是給人一種睥睨感。
不冷不熱,甚至是不屑的。
“還有問題麼?”
男同事在他眼神下表情都呆滞幾分,江知許連姿勢都沒換,一隻手搭上方向盤,閑散撩開睫簾,冷懶挑眉。
那表情疏離又矜貴,男同事無端緊張,吞了吞口水,意識到還有心儀姑娘在場,心裡慌成亂麻也強撐着沒有露怯。
“你說你是她男朋友?男朋友更不能對女朋友這個态度啊,你剛才那語氣分明就是嫌棄不耐煩吧?”
靜默半晌,葳蕤灌木叢一陣沙沙響,車門自内打開。
鞋跟落上瀝青路,江知許在男人身前站定,漫不經心拖長尾調,嘴角笑意疏冷又譏諷:“忘性這麼大?”
男同事愣了愣,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江知許徑直越過他,這回目光不偏不倚,穩穩當當給了喬绾一。
“回家嗎?”
男人嗓音清透帶着涼意,風聲卷走尾音裡不易察覺的溫情。
“未婚妻。”
三個字,一個稱呼。
短短幾秒,喬绾一心率卻快爆了。
她忘了自己說了什麼,也許什麼也沒說。
等她回過神,車裡空調溫度适宜,薰衣草清香淡淡萦繞。
紅燈倒計時還有二十多秒,喬绾一喝多了酒困意上頭,偏着臉阖起眼睛。
碎發落在女生白皙脖頸,胸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江知許不動聲色挪開視線,紅燈變綠前,扯過自己西裝給她蓋上了。
喬绾一雖然意識昏沉,但這點動靜還是能感覺得到的。
外套上面殘留着屬于另一個人身上特有的清冽淡香,有股讓人安心的味道。
喬绾一忍不住心生妄念幻想,也許江知許對她并非一點感情都沒有。
不然怎麼會那麼輕易的,同意和她結婚。
可很快她就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因為次日清晨,喬绾一在阿姨收拾的垃圾堆裡看到了昨晚那件,江知許為她披到身上的、西裝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