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在查爾斯·蒙哥馬利的光榮情史裡鮮少碰到違反遊戲規則的對手。他向伴侶提出的要求不多,但執行起來難度不亞于用湯勺吃牛排——對于任何一位追求者無數的美貌男人來說都是如此。首先,他要求他的男友聽得進他的建議,其次一定不能是大嘴巴,其三要對他足夠忠誠。隻要滿足了這三個條件,無論是學曆高低、道德标準還是生活習慣,其實都無關緊要。他的情人們會自發執行他的規則。
每一位了解過他的gay都會說他是自己的主人,是統率情場、甚至淩駕于情場之上的頂級老手。違反遊戲規則的玩家不是沒有,此前那位雇人把他打到髒器破裂的是唯一一例。那時哪怕查爾斯被送進醫院的速度稍微再慢那麼一點都有可能當場斃命。但這個惡棍最終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我閱人無數,查爾斯肯定不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他美貌出衆但又算不上特别讓人過目難忘。真不知道他是靠什麼才讓每一位男友都服服帖帖。我并不覺得查爾斯像他們話裡說的那樣誇張。在我眼裡,他隻是個和善青年,除了過分的圓滑,他就跟所有19歲男孩子一模一樣。比起我交往過的幾位道德敗壞的娼妓,這樣的男孩子有什麼可怕的呢。
三天裡我每天跟查爾斯打三次電話——早餐一次、晚餐一次、睡前還有一次。盡管他隻離開三天,我也時時刻刻數着他回來的日子。我的确很想快點見到他,好在今天就是最後一次。
“你在抽煙,勳爵。”我低聲笑道,手裡抱着的布呂歇爾吐着舌頭。
他輕笑着,低沉的牛津腔帶着種年輕人特有的輕盈與活潑:“真的嗎?”
我故意大聲吸了吸鼻子,厭惡地嗔怪道:“真的。您身上的煙味已經隔着手機屏幕飄進我的鼻子裡了。”
“好吧,我的确剛抽完。”
我調侃道:“身上沾點煙味,倒也适合中和您身上那股朽木味道(他喜歡用Tom Ford的珍華烏木香水),我的勳爵。”
“那您該拿什麼中和自己身上那股煙熏菠蘿味呢,克裡斯蒂安·薩列裡先生?”
“我尊敬的勳爵啊,你明明知道那是CREED牌的拿破侖之水,卻還要叫它煙熏菠蘿。決一死戰吧,我們在美學方面永遠達不成統一!”
為了惡心查爾斯,我曾把他的一瓶全新珍華烏木當空氣清新劑灑光了,整座房子裡登時充滿了朽木的氣味。不過,美學方面我們也不是永遠不能達成統一的。查爾斯收集了很多隻泰迪熊,歌劇魅影限量發售的那一隻就讓我愛不釋手……看來我為數不多的愛好就是音樂劇。
我誇張地把手機丢得遠遠的,就像把查爾斯推開了一樣。咣地一聲,手機跌到了床底。屏幕倒是沒摔裂,但卻苦了查爾斯……他習慣用耳機接聽電話,這一聲巨響就這樣被小小的耳機數倍放大,壓迫在他的鼓膜之上。
可憐的勳爵半天說不出一個單詞。
“查爾斯?”我意識到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了,誠惶誠恐地叫他的名字。
“……今天下午來機場接我,克裡斯蒂安。”他被我搞得頭痛欲裂,緩了好一會,才盡量平靜地把話說完。“在連吃三天羊雜土豆泥、肉沫炖土豆和鳕魚土豆湯之後……現在我已經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看路了。”
我裝模作樣地關切道:“你還好嗎?”
“好得很呢,謝謝關心。”
之後随便寒暄了幾句,我就把電話挂斷了。
查爾斯是個挺不錯的情人,但我知道自己不得不好好考慮如何應付養父。昨天夜裡,我終于接到了久違的來自養父的電話。他彬彬有禮地向我提前幾小時送上了生日祝福,卻也隐晦地詢問我大概什麼時候準備回佛羅倫薩。
“你的養父母都很想念你,克裡斯蒂。”他委婉地表達了他的意見,“或者說,難道您打算就此把您的母親波格丹娜抛諸腦後了嗎?”
“希望我的母親過得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