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向查爾斯提起正統的蘇格蘭禮服時,他隻面無表情地跟我開了個玩笑:“不能。正統的禮服隻适合在諷刺英格蘭佬和親戚結婚時穿。”
“那也沒關系。”看他那煞有介事講冷笑話的模樣,我就忍不住調侃他。“我覺得您現在穿着英格蘭式的服裝更加魅力四射。”
“格子裙對你的吸引力不如男士吊帶襪嗎?”查爾斯露出了一副被侮辱了的受傷表情,伸手一把扯住我的衣領。“你已經傷害了我的民族感情,克裡斯蒂安·薩列裡!”
我好不容易才讓他松了手,并将卡爾發給我的照片拿給他看。我誠懇地哄他說我對這張照片裡的扮相是多麼滿意,幾乎把蘇格蘭裙的每一個格子誇了個遍,這下他才心滿意足了。
在得知這張照片居然出自他的前男友之手時,查爾斯并沒有過分驚訝——事實上,他表現得若無其事,好像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一樣。
他很無所謂地攤開手:“我就說你應該跟卡爾多聊聊天。現在你明白了?跟着他總是能得到些好東西……您肯定也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傷了。”
我驚訝地點了點頭。
查爾斯知道卡爾·帕斯加德婚姻不幸,而且還知道對方被家暴了。
“如果有可能,我确實想跟樸心平氣和地談一次心,但我又能怎麼辦呢……”查爾斯嘀咕道,“他一見到我就歇斯底裡,無論我怎麼解釋他都不肯聽……因為他認為自己的丈夫還對我念念不忘。”
“您和卡爾·帕斯加德的關系很好嗎?”我問他,“他對您的印象還不錯。”
“還行,但是也沒有他自認為的那麼好。卡爾也告訴過你,15歲的時候我父親去世了,而我去了美利堅。但那完全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是他的原因。”查爾斯點了支煙,淺綠色的眼睛波瀾不驚地瞟着我。“我偶爾會逃課去聽大學課程,然後就遇上了那個蠢貨藤校法學生安東尼·蒂瓦艾特。”
他分明不在場,卻對我與别人對話内容了解得這麼透徹,不得不說,這樣的洞察力真令人吃驚啊。一時我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但是……好吧,我隻能繼續相信查爾斯·蒙哥馬利的确聰慧過人。
一提起安東尼,查爾斯就抱怨個不停。
“安東尼簡直像是我的一條尾巴一樣,甩也甩不掉。你也注意到了吧?那家夥從沒有對任何一位陌生同性提起過興趣——除了你和我。因為他可不是什麼同性戀,而是專程追着我而來。今年夏天他跟我搭上了同一班飛機,從美國追到英格蘭……好吧,當看到他若無其事地坐到了我旁邊靠窗的位置時,我有種想跳機的沖動。”
我大笑起來。
毫不意外,查爾斯又發火了:“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向他友好地眨了眨眼。
“安東尼難道暗戀您嗎,親愛的勳爵?”
查爾斯顯得悶悶不樂。
“戴安娜家裡的那群人都是這麼認為的,但我猜那并不是真實的理由……這麼告訴你吧,他以前幫了我一個大忙,不久又幫我一個倒忙……我們算是扯平了,但他卻念念不忘。好吧,不得不向你承認,剛下飛機我就避開一群乘客揍了他。當時我還以為那樣就能把他氣跑呢。”
他的臉上逐漸浮現出厭惡之色。
“想讓我行我素的美國佬聽話絕非易事。”
我不禁好奇起來:“他幫了您什麼忙?”
“他幫我找了個律師朋友,打赢了一場十分艱難的官司。你也知道,安東尼是個藤校的法學碩士。他畢竟年輕,業務能力也就那樣,但律師朋友很多,聯系業務能力出衆的一位對他來說并不困難。”查爾斯歎息道,“至于倒忙……就是不久之後,我因為他失去了進入一切名牌大學就讀的機會。他自以為是的一着臭棋不僅把卡爾·帕斯加德搞到蘇格蘭高地上吹了半年冷風,還給我安排了一份推脫不掉的苦差事。”
……這個安東尼可真是讓我又愛又恨。他的眼神好像在這樣說。
我本想在他面前多說些安東尼的好話,但事到臨頭又猶豫了。我已經從萊昂納德那裡知道查爾斯沒有在藤校就讀。雖然他沒能如願以償,但過去他一定曾經不止一次渴求過那樣的未來。他從高中就開始逃課去聽那裡的課。
如今提起那些話,查爾斯已經顯得雲淡風輕。他或許已經看開了,畢竟他是一位生性豁達的勳爵——但或許依舊念念不忘。可是我忍不住要為他被偷梁換柱的人生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