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翻到下一頁,班級科任老師聯系方式。
第一行就是剛剛書記說到的那個名字。
宋長明。
班主任。
怎麼學生花名冊有照片,科任老師沒有。
“其他沒什麼了,現在還是軍訓期間,暫時不做硬性坐班要求,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學校。”書記又說。
這人怎麼老是一句一句往外蹦話,謝今朝想。
“嗯,我今晚晚自習到班上跟他們見個面。”這都軍訓三五天了吧,還沒見過。
“好,你安排。”
“麻煩書記了,”謝今朝收起在這間辦公室拿到的一摞紙單,“我先去辦公室看看。”
“去吧。”
出了辦公室,謝今朝呼出一口氣。
辦公室在……他站在天橋底下,環顧了一圈所謂的教學區。
在最裡。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
沒人。
他的辦公桌在……
也在最裡。
很好找,每張桌上都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隻有最裡那張是空蕩蕩的。
這個位置靠窗,謝今朝推開桌邊的窗戶。
窗外不遠就是鐵栅欄,栅欄外是校外的一條馬路,時有嘈雜轟鳴和汽笛,采光不錯。
九月剛出頭的天氣還沒有轉冷,日頭剛起,這會很悶。
陽光落在空蕩蕩的桌面,空氣中漂浮着細小的顆粒,桌前豎起的磨砂隔闆貼了張紅底黑字的宋體姓名牌,在光下有些突兀。
上書“謝今朝”三個大字。
謝、今、朝。
他在心裡輕輕讀了一聲。
新鮮。
“幹什麼?”陸圓缺聲音有些悶,伸手摸索着開了床邊的開關,卧室瞬間亮堂起來。
“還不起?”謝今朝往後靠上椅背,“我東西在哪?”
“我桌上,右手邊櫃子裡,”剛起床的聲音有點模糊,加上辦公室外傳來格外清晰的一聲尖哨音,謝今朝感覺這電話像隔了條街打的,“你到了?”
“到了,”謝今朝起身,找到貼有“陸圓缺”名牌的辦公桌,輕車熟路地拉開抽屜,再輕車熟路地抽出自己的東西,“這麼多?”
“左邊下面櫃子還有,”陸圓缺說,“你報完道了?”
“廢話,”謝今朝再次躬身拉開了左下角的櫃子,輕輕嘶了一聲,“今晚晚自習是你的?”
“嗯,要換?”
“換,”謝今朝把書抽出來摞上辦公桌,單手抱着回了自己的工位,“見下新同學。”
對面笑了一下:“行。”
“中午吃什麼?”謝今朝抽了幾本練習簿出來,偏頭壓着手機,随手翻了翻。
“都行,”那邊說,“你過來時去買點菜,家裡沒菜了,遲意說今晚再去買。”
“知道了。”謝今朝說完,合上練習冊,挂了電話。
就這兩本吧,他卷起剛剛翻過的兩本練習簿,起身合上窗戶,然後出了辦公室。
教學區不太大,這是謝今朝繞完博觀樓後的第一印象。
博觀樓就是主教學區吧,旁邊還有幾棟樓,還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穿過樓底栽了很多桂花樹的壩子,出來就看到不遠處有棵很大的樹。
很大,目測要四五個人才能合抱,主幹粗粝,爬滿經年的常青,蒼翠馥郁。
陸圓缺好像提過這棵大榕樹,四百多年了。
路口繞過那棵榕樹往前,是一條成排松樹的柏油路,左邊有條長廊,再左就是操場。
跟他想象中的居然有點契合,他想。
“報完道啦?”
門口坐着個保安,剛進門時他還查了謝今朝的相關證件,此刻看到他沖他笑了笑。
“嗯,回去吃個飯,晚點再來。”他也回了個笑。
“路上注意安全。”那人說。記得剛剛他說過,好像是保安隊的隊長。
“好。”他笑意深了些。
“怎麼樣?”陸圓缺問。
“什麼怎麼樣?”
“感想啊,”他給自己盛了碗湯,瞥了眼謝今朝,“沒什麼想說的?”
“沒有,”謝今朝歎了口氣,“很累。”
陸圓缺笑了:“還沒開始上班,累什麼?”
“不知道,”謝今朝接過他遞來的可樂,拉開拉環喝了一口,“不想上學。”
“鬼讓你上學了。”陸圓缺又笑了,口袋裡手機震動,他摸出來看了一眼。
“遲意不回來?”他問。
“不回,”陸圓缺打了兩個字,又收起手機,“沒事少往家跑,人覺悟比你高多了。”
謝今朝這才扯了扯嘴角:“等你開始上班了你也不敢天天中午往回跑吧。”
“你不管,”陸圓缺揮揮手,“你先去把碗洗了,好吃好喝給你做了一桌,表示下?”
“下次不來了。”他歎了口氣。
“下次你說這句話前先跟我說聲,我錄個音。”陸圓缺劃開手機,頭也不擡地轉折道,“晚上要開會?”
“什麼會?”謝今朝疊碗的動作一頓。
“班會,宋長明沒給你說?”看到謝今朝有些茫然的眼神,他突然反應過來。
“哦,他還給沒給你打電話吧,這兩天太忙了,估計等下就來找你了。”
謝今朝于是慢吞吞地“哦”了一聲,把手裡的碗疊進下一隻碗裡。
這班主任,别是把自己忘了吧。
端起一摞碗筷進廚房的時候,謝今朝突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