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未能逃過莫雲衡的雙眼。

“是嗎？”

她踱步到投影前，鞋尖與邊緣浮動的藍光僅差剩半步：“但有不少人都在好奇……”歪頭的動作讓額前碎發垂落，遮住了半邊眼睛，卻遮不住瞳孔中跳動的危險光芒，“為什麼你們對‘燼’的出現，一點都不意外呢？”

全息影像的粒子流産生細微擾動，在其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浮動，投下不斷變幻的光影紋路，将那道審視的目光襯得愈發銳利。

而經過精心計算的站位讓兩人視線形成精準的夾角。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都将無所遁形。

“作為首席，總得替他們讨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聞言，銀灰色睫毛輕輕一顫，原本直視着對方的視線緩緩遊移至他處：“相比起來，不覺得你更該先解釋一下‘外派任務’是怎麼回事嗎？”聲音裡帶着克制的冷意，“這可不在我們的協議内。”

莫雲衡側身半步，擡手在虛空中輕點了幾下。喚出的全息鍵盤在指節間泛起冷藍色的光暈。

很快，她身側的空氣微微波動。幾道幽藍色的光線交織成網，迅速凝聚成清晰的監控畫面：沈昭的身影從中央塔正門疾步而出。熾熱的陽光直射而下，将制服下擺切割出鮮明的界線，随風輕揚的衣角在慢鏡頭中呈現出金屬薄片般的冷硬光澤。

“倘若考核期間，你有确保這位楚家的向導始終處于監管範圍内，事情也不至于發展到如今這地步。”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隻有全息投影發出的細微電流聲在這片密閉空間内形成壓迫性的低頻嗡鳴，仿若某種蟄伏的野獸正潛伏在暗處發出警告。

指尖有節奏地叩擊着虛拟界面，發出規律的“嗒、嗒”聲響。每一下都像無形的壓力，精準落在對方緊繃的神經上。

她略微擡起下颌，注視着面前半透明的身影：“既然選擇全權接管考核流程，你就不應允許任一變量介入。”

“……他是家主直接指派的人選。”

白玥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

莫雲衡動作一頓，指尖懸停在半空中。視線掃過因緊握數據闆而微微發白的指尖，最終定格在那枚象征白家身份的家徽上。

“白家家主點名指派了一個楚家的向導？”她字一頓地重複着，像是在确認自己是否聽錯，又像是在衡量這句話的可信度，但眼中的溫度已驟然降至冰點，“看來我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是否還要繼續與你的合作。”

投影畫面突然出現一幀微妙凝滞。

全息影像邊緣泛起細小的數據漣漪，像是湖面被無形的指尖輕輕點破。

“莫雲衡！”

伴随着一聲暴喝，影像邊緣應聲炸開細密的噪點。

通訊對面的白玥猛地前傾身體，手掌重重拍在控制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其力道之大，使得整個全息投影劇烈晃動，激起一圈圈扭曲的光紋。

系統的錯誤警報立即響起。

紊亂的數據流形成短暫的靜電風暴，卷起白玥耳畔幾縷銀灰色的發絲，在面頰旁劃出鋒利的弧度。而鏡片後，那雙淺灰色的瞳孔此刻緊縮如針尖，翻湧着克制的怒火。

“你明明知道我們付出了什麼代價！現在想撇清關系？全身而退？這也太——”

然而莫雲衡隻是靜立在原地，連睫毛都未曾顫動一下。仿佛耳旁持續不斷的警報聲和怒斥不過是系統運行中的一段無關緊要的噪音。

但指尖已懸停在控制台的指令欄上，像是随時準備切斷通訊。

就在這時，腕間的終端突然震動，發出細微的嗡鳴。

她垂眸掃了一眼，瞳孔在熒藍的數據流中驟然緊縮。指尖懸在光屏上方停頓了兩秒，才緩緩将其關閉。

再擡眼時，眉宇間的冷硬稍顯松動。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卻不顯絲毫溫度。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談談新的合作？”

這柔和到近乎詭異的聲音，讓嚷嚷不休的叱責驟然停歇。

白玥眉頭微蹙，銳利的目光在對方臉上逡巡，帶着幾分探究與審視：“新的合作？”

“你想要什麼，我很清楚。”莫雲衡擡手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最終将指尖懸停在全息影像的心口處，“而我要的……”

指尖向前輕輕推進，似是要将未盡的話語化作實質，悄然刺入那片朦胧的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