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深秋殘黃的楓葉,她的音質更加冷傲。
有時候他真的很佩服她,為什麼可以用這樣傷人的聲音說出那麼溫柔的兩個字——
席單。
險些讓他立刻飛回臨安。
可她又說:“你不會明白我用盡青春去愛的那個人對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麼,就像是你永遠隻能是形隻影單的席單。”
“他擁有了新的家庭,我就應該悄無聲息的結束這段暗戀。因為那是一個家啊,我比任何人都愛惜這個詞彙,所以我會整理好自己的感情,讓它成為過去,成為曆史,成為秘密。”
比起昨天,她更加堅定了。
所以:“隻是時間罷了。”
她保證在時間的流淌裡她會淡化一切關于裴恒的東西,包括思念。
“你喜歡臨安嗎?”握着手機,他莫名問了句。
看着窗外還在飄蕩的雪花,昶煦點頭,非常确定:“喜歡。”
“可你都沒有出去逛過臨安。”
“嗯,大概我是喜歡臨安的雪吧。”
“慕尼黑也下雪了。”
“你在慕尼黑?”
“剛到。”
“那裡的雪一定沒有臨安的好看。”
“為什麼?”
“因為我隻喜歡臨安的雪。”
仿佛隻有這場雪可以掩埋她那段用盡青春去尋找的暗戀。
“就像你隻喜歡裴恒?”
“不,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哪裡都不一樣。”
後來席單發現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會反駁,反駁的毫無道理,甚至不可理喻。
以至于他說出那句——昶煦,不如我們結婚吧。
卻遭到她無情的反斥——席單,你是瘋了嗎?
也許吧。
否則他又怎會用她最骐骥的家來引誘她呢。
總以為沒有了裴恒,昶煦就會是他的,可後來他發現——
原來沒有了裴恒,還會有江冊。
将任函整理的那堆資料合上,席單吩咐她:“先放着。”
任函詫異無比:“您讓我整理難道不是要給昶煦小姐嗎?”
雪下的席單緊抿薄唇,明明一句話沒說一個眼神也沒有,卻讓任函低頭認錯,是她逾越了。
和上年一樣,依然是這個庭院,依然是冬季的雪夜,隻是,沒有昶煦。
他堆着和上年一樣的雪人,想着上年和他打雪仗的昶煦,唇角還是忍不住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和上次臨安一别一樣,他們已經有半年的時間未見了。
因為江冊。
“誰?”
“江冊,我的男朋友。”電話裡她的聲音輕松甜蜜,甚至帶着些些讓人無法忽略的清麗和爽朗,“等你回南城,我帶你見一面。”
半天,他才艱難的擠出一個單音節:“好。”
後來他問:“阿煦,你愛他嗎?”
“嗯,我很愛他。”
她非常堅定地回答着。
“臨安這幾天都在下雪,你不來了嗎?”
“不去了。”
“為什麼?”
你不是最喜歡臨安的雪嗎?
“因為我找到了。”
“找到什麼?”
“江冊。”
揿滅手機那刻,席單昂頭看天,雪還在下,不停不休。
可她,卻不再來臨安了。
她向往的臨安的雪,已經時過境遷了。
“任函。”一如既往冷若冰霜的音質,吩咐着,“安排去趟聖陽,收購案我親自談。”
任函親眼看着他冷漠地拍掉沾上身的殘雪,除了僵直的尾指和結冰的雙眼仿佛一切如常。可任函知道,他比任何時候都落寞。因為她又看見那張照片夾在他的書縫了。
那張盛着暖陽、蘊着光線、擒着笑容、被他私藏的照片,是傷了他一遍又一遍的昶煦啊。
風又吹起了書的扉頁。
被陽光籠罩的依然是昶煦那明媚的側臉。
他靜守在零碎光陰卻始終無悔的女孩。
再來個十年。
又如何?
深深庭院,雪還會落,棋盤依舊。
而他,仍在。
等這場雪,等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