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聽到他的話,喉嚨動了動,一句話沒能說出來。
他嘴唇微張,剛想說什麼,卻被白濯打斷:“開車,傻狗。”
白濯從車前移開視線,對着陸嶼抱着胳膊,那眼神的意思是,你要在這裡?
看着姜荇向這邊躍躍欲試的表情,陸嶼抽回視線,沒說話,然後,把手放在了方向盤上。
白濯盯着他看了兩眼,懷疑道:“你真的……可以嗎?”
“其實我看過那個警衛員,應該挺容易的。”陸嶼略過每個操作鍵,妄圖從上面看出能夠進行下一步的文字來。
于是白濯眼看着陸嶼越盯越近,眼睛都要瞅出一朵花來,他終于忍不住,跟他開口:“開鑰匙。”
終于想起來什麼的陸嶼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聲,随着汽車老舊引擎的聲音響起,陸嶼和一個卡殼的機器一樣,停了下來。
白濯看他。
陸嶼終于小心翼翼地轉頭:“要不然,你來?”
很罕見的,白濯沒有說話,他看向那個陌生的方向,白濯幾乎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方向盤,甚至都沒有坐在前排過。
上次是梅操控了汽車,帶着他一頭撞上了白塔。而要讓他四平八穩的在路上行駛,還真有些一言難盡。
就在兩個人詭異地沉默時,車窗玻璃“噔噔噔”敲了起來,陸嶼一回頭,就看到姜荇審視着他。
手忙腳亂地放下車窗玻璃,姜荇的聲音立刻從外面傳出來,“上将大人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眼睛還是盯着陸嶼。
這把陸嶼看得眼神飄忽地吞了下口水,白濯搖頭,“沒什麼,你先去忙吧。”
“好的大人。”姜荇說完,對着陸嶼突然變了臉色,“你要帶我們大人去哪?”
白濯沉默地看着陸嶼握着方向盤,他想說,感覺他們哪裡都去不了。
“沒有啊。”陸嶼下意識掩飾自己不會開車的事情,生怕姜荇會加入其中,“我送他回去。”
“你嗎?”姜荇擰着清秀的眉毛看向他,雖然他人高馬大,長得還行,他們大人在出任務期間有個人陪伴也挺好的,但是,“大人應該很快就要從那個臨時住處搬回來了,你能認識回來的路嗎?”
陸嶼聞言,回過頭看向白濯,将白濯看得恍惚了一下,可還沒等到陸嶼問他真的要搬走嗎,就聽姜荇喊他:“喂喂喂,你看我們大人做什麼?不會你不知道怎麼走吧?”
“我會。”陸嶼想了一下,一手拉住挂擋,信誓旦旦地補充,“我會的!”
姜荇半信半疑,看着白濯沒有反駁,反而撐着胳膊看着他們,便也不敢再說什麼,隻好壓低了聲音,彎着腰靠在車窗上眯着眼叮囑他,“我警告你昂,别帶大人去邊界,那裡很危險,早點回來。”
車門外的金屬碎屑在玻璃上劃起細小而密集的聲音,姜荇似乎是被風灌到了,咳了幾聲,白濯看向從遠處安全區外壓向這裡的風沙,對他道:“姜荇,你去控制中心看一下最近的天氣預報。”
這兩人隻怕再說下去就要陷入無盡的循環了。
“可是……”姜荇看了陸嶼一眼,原本他還想因為陸嶼不會開車而跟上去,現在白濯給他派了任務,他隻好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然後再次叮囑陸嶼,“你别帶大人去奇怪的地昂!”
車窗緩緩升起,終于隔絕了外面日益喧嚣的聲音,白濯看着姜荇依依不舍地離開,指着另一個方向對陸嶼道:“走吧。”
“哎!”
車内隻剩下他二人,朗姆酒味的香氣從旁邊傳來,陸嶼愉悅地沉浸在這微醺的氛圍中,将油門緩緩踩緊。
于是,軍事基地的大路上,一輛車“轟”的一聲在幾米寬的路上轉了了大彎,緊接着傳來一聲刺耳的擦地聲,車内的白濯扶着門把手,看着地上拿道黑色的殘影,默默扣上了安全帶。
“白濯,我……”
“看前面,不準超過30碼。”
“哦。”
老舊,某些部位已經脫落,還帶着黃色鏽迹的汽車緩緩在路上走着s型的曲線,白濯将車窗放下來,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個輕松的環境下,靜靜地欣賞這個偏遠的安全區。
古老爛尾建築的鋼筋支架混亂的如同蛛網堆積在這塊幾乎要荒廢的土地上,空氣中彌漫着越來越明顯的焦糊味,白濯看向頭頂,一塊巨大的滿是鏽蝕的廣告牌上,黑色玻璃瓶裝水的畫面斷斷續續地殘留到了今天。
白濯尋着那畫面看了幾眼,安全區的水不多,除了内部水源,從外面流進來的幾乎全部都遭到了污染,從一開始便被管控,連種地都困難。這就導緻内部的水源更加匮乏,他也從來沒有看過這個東西。
車子在路中間晃了兩圈,白濯提醒他,“看路。”
“哦。”陸嶼老老實實抱緊方向盤,橘色的天幕下,他第一次與這個人一同看一處風景,剛剛的一眼,白濯在昏黃的光影下暈染出一圈朦胧的虛影,他記得“第八區”的人說過天使曾經頭戴光圈,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