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玖理幹淨衣服上的雜草,擡頭望了望天。
落日隻留下了一絲的餘晖,橙紅色的霞光也被藍黑色的雲海漸次淹沒。
“看樣子,我們現在是出不去了,找個較為安全的地方湊合一晚吧,那些黑衣人估計也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我們。”
西玖雲淡風輕地說。
他們尋了一處山洞,彼時天已經全部暗了下來,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嚎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均澈生起了一堆火,火光映躍,帶着他二人的影子一起閃爍,整個山洞隻有木柴噼裡啪啦的燃燒聲,一時間氣氛竟有些尴尬。
均澈輕咳兩聲,試圖打破滿地的沉悶,“今日多謝掌門出手相救。”
“客氣了,不過我有些好奇,殿下的武功竟是這般水準。”
簡直是比她除妖門最末等的弟子還差。
均澈眼角微彎,“我相貌醜陋,不敢見人,所以一直深居在宮内,鮮少外出,這武功的用處不大,慢慢地也就荒廢了。”
“殿下謙謙君子、儒雅大方,何故在意這相貌,應該多出去走走,在我看來,最重要的是個人品德。”
“掌門擡舉我了。”
西玖一笑,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殿下認為,今日遇襲,會是何人所為?”
那些黑衣人身上沒有任何标識,武功不低且有備而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殺龍族的人,整個妖界除了她這一派,再難找出第二人,可是偏偏她與金雀王此前卻未有這樣的打算,所以最後隻有一種可能,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她和金雀族。
可接下均澈的話打消了西玖疑慮。
“大概是龍族的仇敵吧。”
當然均澈隻是說了一半的真話,此事确實是龍族的仇敵所為,但這個龍族指的卻是他一人,而那個所謂的仇敵才是指的龍族。
今日那些黑衣人一出來,他便知這是之前他父王派來追殺他的那些人,隻是他父王怎會知道此次來赴宴的不是那個代替他的傀儡,而是真正的自己,明明之前他哥哥已經秘密地完成了調包,将那個傀儡給關了起來。
和當時叛變時一樣,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
均澈垂眸,他肯定此人定潛藏在他身邊,對他極度熟悉,可是這樣的人幾乎沒有。
這時,突然他的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
會不會是渂玦,他最親愛的哥哥?
不,不會,是誰都不可能是他的哥哥,那個一直保護他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他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理了理混亂的思緒,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随後往火堆裡添了一些柴。
“說到底還是我害了掌門。”
西玖不可置否,畢竟按照龍族這荒謬的統治,沒有仇家才是令人不可思議,自己今日也算是倒黴,碰上了這一出。
“統治一界确實不易,仇家衆多很正常,殿下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過錯。”都是你老爹的問題。
當然後面隻句話她隻能在心裡頭說說。
“其實我也知曉父王統治不力,惹得許多人不滿,可是權勢之下,我們也無能為力。”
西玖笑笑不語,無論哪個上台都改變不了這個局面,他們龍族原本就是一條心。
她轉頭望向均澈,卻發現不知何時進來了一條十幾寸長的彩斑小蛇,光滑的蛇身周圍萦繞着紫黑色魔氣,正吐着信子虎視眈眈地盯着均澈,但均澈貌似在想事情,全然沒有發現。
眼看那蛇要咬向他,西玖想都沒想便将均澈撲倒在地,一手抓住那蛇,施法捏了個粉碎。
均澈被西玖突如其來地舉動吓了一跳,躺在地上有些怔然地看向伏在他身上的人。
葳蕤的火光将西玖的羽睫染成金棕色,昏黃之下,她精緻小巧的五官被勾勒得分明,眉眼間的冷厲此時在均澈看來不過是小鹿般的倔強。
“怎麼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方才有一條蛇罷了。”
西玖說着,轉頭碰上了面具之下的那雙深邃的眼眸。那是一雙藏滿星辰的、琥珀色的眼睛,熟悉而又美麗。
“君轍?”
她喃喃道,還未來得及進一步思考,自己剛剛捏死蛇的那一隻手便被均澈握住。
“你做什麼?”
西玖想要甩手起身,可由于均澈的力氣太大,她根本無法掙脫,反而還由于重心不穩,整個人完完全全地栽倒在了均澈的懷中。
“你的虎口處被蛇弄傷了。”
均澈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嚴肅,随後他含住西玖的虎口,将裡面的毒血一滴一滴的吮吸出來。
西玖的手觸及這份柔軟,不自覺地顫了一下。
“你、你就不怕被毒死嗎?”
“若是為救掌門,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這個語氣真的很像……
西玖靠在均澈的胸膛上,聽着他清晰而富有規律的心跳聲,“有時候殿下與我的那位故人在某方面真的很像,以至于……”
竟差點認錯。
“但我不是他。”
均澈和君轍永遠不能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