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什麼,等到召集練習生選擇顔值C位的時候,李竣的頭頂已經不痛了,感覺很清涼,在暖氣充裕的室内甚至可以起到緩解暑氣的作用。
“聞馥,你那個止痛噴霧是什麼品牌的?我經常磕磕碰碰,我也想買一個!”
“回頭拿到手機,我把鍊接發給你吧。”
眼見聞馥進入大部隊依舊如魚得水,童釋心裡很不平。他把這種不平歸結于自己是個要上進的人,而聞馥的命運早已經被決定好,自然能跟低層次的練習生笑鬧。
許以冬向來很守時,而他在短暫的寂寥後替聞馥高興,沒心沒肺舉起手:“聞馥!”
不遠處的青年以同樣高舉起來的右手作為回應。
此刻,不論是遵守諾言,還是客觀評價,許以冬都準備等一下把票投給他。
正式開始後走近房間内貼滿練習生公式照大頭的KT闆,許以冬找了很久好兄弟的照片,眼睛都要眯成兩道縫隙,最終還是不小心把一張大頭照碰掉才湊巧發現了聞馥的蹤迹。
“我的媽呀。”他撿起照片的時候很有喜感地小跳了一下,被上面的人像寒碜到了。
好歹能夠依稀辨認出是聞馥。于是許以冬拿穩照片,在鏡頭前嚴肅聲明:“我選擇聞馥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我們倆關系好。”
然後,他的視線下滑,下意識把聞馥的大頭照藏到自己身後,尴尬道,“雖然公式照是拍得寒碜了點,好像我投他是什麼黑幕。但請星令官們放心!導演組的各位放心!聞馥!絕對是大帥哥!”
走出房間,許以冬把頭像遞給展琢。
坐在展琢右側的趙汝安忍笑:“你剛才的聲音大到我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啊?”許以冬滿臉癡呆。
“我們珍惜一下嗓子。”Iris跟着揶揄道。
本該妙語連珠的展琢本人,俨然因為趙汝安在右邊,半邊身體變的僵硬。
即便女人隻是閑适地右掌捧臉,左手自然地覆在桌面上指骨輕點,卻給展琢一種對方伺機而動的不安感。她的視線沒有正面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沒有像冰冷的水珠随重力滑落,但展琢一想到他在她的餘光裡,這種粘膩感就讓他覺得不舒服。
他隻得輕咳一聲驅散異樣感:“确定好選這位練習生了嗎?”
“哪位啊,我看看。”
又來了。
明明不想發生任何交流,卻像是在隔空對話一般。
這種感覺讓展琢渾身不适。
而趙汝安僅僅是把大頭照湊近看,然後“噗”的一聲拿起來,很感慨:“在投票選顔值centre的環節看到這張拍的不是很好的照片,真的會有錯位感啊。”
鍋蓋頭和不太堅定的眼神,和她所認識的聞馥雖在容貌上有些許相似之處,氣質卻像是兩個完全獨立的人。
她記得星選之人早早确定了參賽名單,公式照拍得很早。趙汝安面上不顯,微笑着把大頭照還回去。
許以冬則發現了亮點,欣喜道:“老師!很多人投給聞馥嗎?”
“是啊。”趙汝安透露得很幹脆,幹脆到許以冬有點不敢相信,雙手交疊托着下颚,笑呵呵得跟逗小孩一樣,“聞馥也給你投了,你相信嗎,許練習生?”
“我信!”
給聞馥投票的練習生可不止是幾個。
“聞哥其實年紀比我們都小,但是人特别沉穩,長的好看還有人性美,我直接爆燈。”
“九頭身模特的含金量懂不懂,身材已經那麼好了,結果往上看,臉也好看。”
“真的很帥,而且有想讓人跟他做朋友的氣質。怎麼說呢……寵辱不驚?”
就連童釋都把票投給了聞馥,在鏡頭前表演了很久,誇到喉嚨發幹,并在結束後觍着臉湊近。
沒辦法,他現在層次變低了,那就得有個層次低的相方蹭鏡頭。
李竣的脾氣沒有許以冬好,他從頭到尾看在眼裡,意有所指:“我以為我記憶錯亂了,你跟白辛轍才是一個公司,原來你跟聞馥都是嘉誼的。”
“你弄錯很正常,白哥和小聞氣質類似,不留心還真記不住。我就能分得很清楚。”童釋也算是把面子徹底放下,心裡的芥蒂隻能暫時放置,當作不存在。
然而,公布顔值centre結果時隻有聞馥被叫走的結果還是讓童釋咬碎了牙。
“下面公布第四名。”
展琢看向台本,沒有趙汝安在身旁顯得自在很多,“有位練習生是這麼說的,這位練習生氣質溫柔,在訓練過程中給很多練習生擔任過小老師,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白辛轍貌似驚訝,反應很有戲劇性:“Mommy是在叫我嗎?‘孩子們——快過來吃午飯,别惦記你那遊戲了——’是這樣嗎?”
相比之下,聞馥平靜很多,如果不是用來跟白辛轍形成對比都不會被記錄下來:“我記得媽媽指代的是女性。”
“這位練習生有着富有親和力的面容,最漂亮的地方是眼睛。”
白辛轍又是一副“真拿你們這些人沒辦法”的模樣:“都說我的眼睛是小鹿眼,孩子們是投給我了嗎?”但他更想要第三名。
聞馥依舊微笑:“我覺得我的整體觀感勝過局部。”
“顔值排名第四位的是——”
“白辛轍練習生!”
既然如此,排在第三位的就成了聞馥。
“是不是很驚訝?”
青年微微搖頭:“沒有,我對外貌比較有自信。”他思忖片刻,補充道,“曾經是九十分的自信,看到公式照後降低了一點,但也能算有自信吧。”
他身上不緊不慢的幽默感被後期剪輯精準捕捉,将閃閃發光的真人和不太盡如人意的公式照大頭放在一起對比。
離開房間,聞馥聽到了那縷執念發出的“咕噜”聲。
“你不是很讨厭自己的長相,覺得我更好看嗎?”他說,“導師和其他練習生也是這種反應呢,覺得跟公式照相比,現實中的我要好看太多。”
‘我确實有點不上鏡,但是、明明……不算難看的……’
“說到底,你有那麼讨厭你自己嗎?一定要變成另一個才更好嗎?”聞馥說給他,也是說給自己,“趙老師每次注視我跳舞的時候,那種欣賞的眼神,讓我有些痛苦。”
除了那支劍舞,她應該知道那些遊刃有餘的舞步究竟屬于誰。
但她還是滿目贊賞,就好像迷戀的自始至終隻有他一個人,可分明是兩個。
那縷執念眼見連聞馥都開始陰暗地鑽牛角尖,試圖開解他,“你也參與進了每支舞蹈,不僅僅是我在起作用。”
“我明白,我也學到了很多。或許等将來你離開這具軀體,我還能依葫蘆畫瓢畫出一個大概的形狀吧。”
聞馥的聲音悅耳又殘忍,“我還活着,所以我有機會向她求證,我們在她眼裡究竟是幾個人。其實理性層面,我要感謝你選擇去死。但是從我個人的角度,‘聞複’,你的結局讓我很可惜。”
他的身體裡,第二個聲音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