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世界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流動的光影,隻剩下雨刮器單調而執着的節奏,像在努力撥開一層層纏綿的水簾。
車廂内,空氣仿佛凝固了,彌漫着一種滾燙的、令人窒息的甜蜜與羞澀。
那個吻,短暫得像窗外稍縱即逝的霓虹倒影,卻又綿長得如同一個世紀。南時禾的唇瓣上仿佛還殘留着他微涼而柔軟的觸感,真的開始着迷。
她的心跳像失控的鼓點,在胸腔裡瘋狂擂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臉頰滾燙得能煎蛋,手指無意識地緊緊攥着安全帶邊緣,指節微微發白。她甚至不敢呼吸得太用力,怕驚擾了這凝固的、充滿無限可能的瞬間。
魏雲亭的手依舊穩穩地握着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男人的下颌線繃緊,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專注地凝視着前方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的道路,仿佛那路況需要他傾注全部心神去研究。隻是他微微急促的呼吸聲,洩露了他内心遠不如表面平靜的波瀾。
沉默在狹小的空間裡發酵,混合着未散盡的悸動和一絲絲不知所措的甜蜜尴尬。雨點密集地敲打着車頂,沙沙作響。
就在南時禾覺得自己快要被這沉默溺斃,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時——
突然間,疑似所有噪音驟停,魏雲亭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剛剛親吻過後的獨特沙啞,打破了沉寂。
他沒有看她,目光依舊落在前方濕漉漉的路面上,語氣聽起來像是随口一問,卻又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和期待:
“剛才……覺得怎麼樣?”
緊繃的一根弦還是斷了。
巨大的羞窘讓她幾乎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她下意識地望向窗外,眼神無處安放,四處亂飄,手指把安全帶的布料攥得更緊了,指節泛白。喉嚨裡像是被什麼堵住了,隻能發出一個短促而含糊的音節:
“啊…啊?” 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帶着明顯的慌亂和難以置信。
她這個反應顯然在魏雲亭的意料之中,又或者正是他想看到的。
魏雲亭終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不再壓抑,帶着胸腔的震動,低沉悅耳,像大提琴的弦音,在雨聲的伴奏下流淌在車廂裡,充滿了愉悅和一絲得逞的意味。
“我是說,”他微微側過頭,飛快地瞥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眸裡盛滿了笑意,像落入了漆黑古井,嘴角勾起一個清晰而迷人的弧度,“剛才的電影。”
“那個結局反轉,你覺得怎麼樣?”
“……”
第二根弦緊跟着斷裂。
巨大的羞恥感如同海嘯将她吞沒,深深拽入試圖溺死。
“我……我,挺好……”
南時禾咬緊牙關才吐出這幾個字,臉上帶着了然的尴尬,撓了撓腦袋,試圖裝作無事發生。
說完後,南時禾将身子縮了縮,低下頭,悄悄擡手捂住滾燙的臉頰,發出一聲小的幾乎可以被忽視,卻又懊惱至極的嗚咽,額頭抵在冰涼的車窗玻璃上,試圖用那點涼意來降溫,也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之後,南時禾便聽見身旁男人也傳來了一聲微不可查的笑聲。
南時禾聽得臉更紅,又帶了幾分惱怒,幹脆直接扭過頭不去看他。
魏雲亭看着她這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可愛模樣,笑意更深。
他伸出手,卻不是碰她,隻是輕輕調大了車載音響的音量。
很快,一首舒緩的英文情歌流淌出來,溫柔音調地填補了車廂裡的空白,也稍稍緩解了南時禾的窘迫。
魏雲亭又打量了南時禾幾眼,強行忍住了笑意。
“看來,” 他帶着笑意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輕松而溫柔,帶着顯而易見的愉悅,“我下次得問得更清楚一點才行。”
南時禾瞬間變了臉,帶着幾分咬牙切齒道:“你!”
“嗯?”他應着,尾音上揚,心情好得不得了。
“純粹是個混蛋……”南時禾小聲地蛐蛐着,剛才那份羞澀都變成了吐槽的神色,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魏雲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沒有否認,隻是專注地開着車,目光溫柔地掃過前方。
過了很久很久,長時間精神的緊繃讓南時禾都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發困,整個人意識都開始暈暈乎乎的時候,她在朦胧間聽見身旁的男人說了一句:
“下次,”他輕輕開口,聲音被音樂和雨聲包裹,帶着承諾的意味,“我們看一部,結局甜蜜的電影。”
南時禾迷迷糊糊的,心髒卻下意識劇烈跳動,模糊中,她聽見自己輕聲“嗯”了一聲。
一個字聲音悶悶地,幾乎是從嗓子裡發出的音節,魏雲亭聽了後卻笑顔舒展,又回應了一聲。
窗外的雨依舊在下,敲打着車窗,像是在為這剛剛萌芽的愛情伴奏。車廂裡,暧昧未散,卻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甜蜜和期待,無聲地流淌在兩人之間。
*
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迹象,密集的雨點敲打着車窗,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将車外的世界切割成無數晃動的光斑。
魏雲亭的車最終穩穩停在公寓樓下的臨時車位上。
引擎熄滅,車内瞬間被更清晰的雨聲填滿,還有兩人之間那濃得化不開的、剛剛經曆過初吻的餘韻。
“到了。”魏雲亭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比平時低沉許多,帶着一絲剛剛親吻過後的沙啞。
“嗯…”南時禾輕聲應着,手指解開了安全帶,金屬扣彈開的“咔哒”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