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慕容黎說那場親并不能作數,但他卻是實打實的身子漸好起來。
自成婚那日起,慕容夫人待她也分外親和,隻是在她說慕容黎在床上氣喘的厲害,說慕容黎跟她講非死在床上不可之後,也咳的分外厲害起來,吓的她再不敢多少什麼,想着這家人該不會是祖傳的病根兒吧,一個兩個都這麼能咳。
“梵離哥哥......”
雲嬌一邊逗弄着她房檐下的那隻鳥,一邊心裡擔心起梵離來,也不知他身上的傷到底如何了。
鳥兒開心的啄了啄她指尖,和她很是親昵,似乎是叫她不要擔心。
其實這鳥早就被她解了腳鍊,卻遲遲不肯離去,後來才發現是被剪了羽,她同慕容黎商量過再不剪了,等鳥羽翼長豐後它若還不走的話,便繼續養着。
“誰?姑娘是在叫我嗎?”
雲嬌聽見慕容黎的聲音,彎眸回頭看他,嘴角上翹着揚出一個嬌憨的笑來:”不是啊,你病怏怏的不在床上躺着,下地到處溜達什麼啊。”
慕容黎聽到這話微微愣住,但轉念細想又着實無從辯駁,更何況近來也早就習慣了她說話直來直去,于是隻釋然的笑笑:“我看上去......就病的很厲害是嗎?”
雲嬌覺得他這話問的很有意思,自己病成什麼樣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嗯,你看着眼下有些烏青,沒精神,頭頂上還有一團淡淡的灰氣。”說完,她還用手在額頭上比劃了一下。
“是啊,我病得很厲害,我早就知道......”
眼前的少女穿着柔軟的鵝黃,表情動作古靈精怪,卻又笑的溫暖,她不像旁人那般對他的病情避而不談,也不會像他娘看着他時眼底總藏着憂傷,那雙琥珀色的眼亮晶晶的看着他,與看向其他人之時并沒什麼不同。
慕容黎想,這樣的姑娘應是被嬌慣着長大的:“你不是之前還想着逃出去麼?不如我差人偷偷送你回家吧,留在這兒,隻會将一輩子白白葬送到我這個将死之人身上。”
雲嬌自打慕容黎說成親不能作數之後,算是完全卸下了心理壓力,她有些猶豫的站在原地,任由慕容黎來拉她的手腕,然後......根本沒有拉動。
這畢竟隻是個生病的凡人,就算她沒有法術傍身,真想拖動她也不太可能,她想着被拐來時又坐平闆牛馬車,又挨餓受凍,很不願意的扭了扭手腕兒,往後退了半步。
“我不會葬送在這裡的,你家裡的飯很好吃,被子也很香。”
“怎麼,你家裡的飯不好吃嗎?”
慕容黎羸弱的身體确實一時很難拉動她,剛想再用力,雙目竟有些眩暈,隻能任雲嬌扶住他,他借力平穩氣息。“天下哪有白吃的飯呢?我母親将你嫁給我沖喜,說不定等我死了,你還要陪葬。”
他本意是想吓吓這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豈料雲嬌竟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興緻勃勃地拉着他聊了起來:“你知道你自己快死啦?雖說人的命都很短,但你看着還很年輕地樣子,你會難過嗎?會哭嗎?”
慕容黎被她問的一愣,面對她如此松弛地精神狀态一時竟答不上話來,雲嬌見他不答,繼續若有所思道:“至于沖喜這件事,你既覺得不是好事,又想放我離開,說明你應該不是壞人,既然你說隻是個形式而已,那如果我嫁給你你會開心一點,活的久一點,我可以嫁給你的。”
說完,她在心裡暗暗補了一句“隻要别被我爹知道就行”,反正她如今也回不去鳥族,更回不了家,在凡間嫁不嫁人,嫁給誰也不算什麼大事,混口飯吃而已啦~
“人皆有一死,隻不過我比别人早了些罷了,有什麼可哭的呢,我不想拖你下水,也已吩咐了下人不許攔你,你若想歸家可随時與我說,即便我重病不醒,也絕不會有人再攔你。”
“家啊......我現在還回不去呢。”她想起自己惹出的事,不由得眼神黯淡下來,垂下頭有些不知所措:“你若是嫌我在這裡吃閑飯,那......那......”
雲嬌“那......”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麼說下去,天道法則限制了她在人間使用法術,雖然就算能用也并沒有很厲害,但總歸是聊勝于無的吧,現在好啦,因為太過沒用就要被掃地出門啦,現在她哪怕能用個治療術呢,對了......她好像還有些丹藥在身上,但那玩意人能吃嗎,吃了不會爆體而亡吧?
“回不去家嗎?那你一個姑娘家,出門在外也确實不安全。”
之前她說自己沒有家,慕容黎隻當是她與家中鬧了别扭,如今看來,或許是還有什麼别的苦衷吧。
“你可以在府内先學着做工,總歸是能吃飽穿暖,但我母親再與你提什麼旁的要求,你切不可答應,我這幾日的精神便算是最好的時候了,其餘日子裡幾乎都纏綿病榻,與我這麼個病秧子糾纏太多,你不怕誤了終生,我也怕平添業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