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勾起一個苦澀的笑容,幾乎是連滾帶爬跑回去報信。
隻有青梧……隻有青梧,才能阻止她吧?!
不遠處,子時的山巅祭壇,暴雨如注。
墨鳳的黑骨傘在雨中旋轉,傘骨間迸發的紫金色火焰竟沒有被雨水澆滅,反而越燒越旺。
她的右眼已經完全變成了火焰的顔色,左眼的傷疤被雨水泡得發白,卻絲毫不影響她唇角勾起的瘋笑。
“十九位長老……”她舔了舔嘴角的血,“真是看得起我。”
大長老的龍頭杖重重砸在地面上,濺起的水花在半空中化為水刃,暴雨般射向墨鳳!
“逆鳳餘孽,也敢猖狂!”
墨鳳的傘面“铮”地展開,水刃撞上傘骨的瞬間被高溫汽化,蒸騰的白霧中,她的身影如鬼魅般突進,傘尖刺穿了三長老的咽喉!
熱血噴濺在她的臉上,又被雨水沖淡。
鮮血噴濺在傘面上,也被雨水沖刷成淡粉色,像一場殘忍的落幕。
戰鬥徹底爆發。
“第一個。”她的聲音很輕。
墨鳳的招式毫無章法,卻狠辣至極。
她以傘為刃,以骨為盾,每一次揮擊都帶着同歸于盡的決絕。
十七長老的小腹被傘尖挑開。
十長老的武器剛舉起,就被她擰斷了手腕。
十四長老試圖偷襲,卻被她一記回旋踢踹下山崖,直接滾下山……
她的身上已經布滿傷口,左臂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可她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像是燃燒的生命最後的璀璨。
“瘋子!這個瘋子!”有長老驚恐後退。
墨鳳抹了把臉上的血,笑得肆意,“才剛開始呢。”
混戰中,誰也沒注意到唐山去了哪裡。
直到山體深處傳來第一聲悶響。
“轟——!”
整座山劇烈震顫,祭壇的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二長老臉色驟變,“有人在炸地脈!”
墨鳳的笑聲混着雨聲傳來,“現在才發現?晚了!”
她的傘骨突然全部脫離傘面,化作十二柄飛刃,将四名長老釘死在祭壇的石柱上。
而她自己則借着反沖力躍至半空,傘柄中抽出一把細長的紫金色刺劍,直取大長老的心口!
“你瘋了?!”七長老勉強架住這一劍,長劍被震得嗡嗡作響,“山塌了你也活不了!”
墨鳳的劍勢不減,眼中的火焰幾乎要溢出來,“因為……我本來……就沒想活啊。”
在第二聲爆炸從山腰傳來時,哭狼終于沖上了祭壇。
他本想阻止這一切,卻看見唐山站在祭壇邊緣,腹部已經隆起一個可怖的弧度,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唐山……你?!”
唐山回頭看了他一眼,唇角溢出一絲黑血。
“爆破蠶卵……需要載體。”他咳嗽着,卻還在笑,“冬暮走後……我這具身體……反正也撐不了多久了。”
哭狼這才發現,唐山的袖口裡爬滿了血紅色的絲線——那是蠶卵孵化後的“噬淵絲”,正在吞噬他的内髒。
“告訴青梧……”唐山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神淵族的秘密……神淵之地的秘密……今天終結吧。”
第三聲爆炸。
山巅開始崩塌。
墨鳳的右臂被齊肩斬斷,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痛,用牙齒扯開衣帶,将刺劍綁在殘肢上,繼續厮殺。
她的血混着雨水流進祭壇的溝壑,竟點燃了那些古老的符文。
整座祭壇開始燃燒,紫金色的火柱沖天而起,将暴雨蒸成白霧。
“瘋子……你這個瘋子!”五長老的劍刺穿了她的腹部,她卻順勢前沖,讓劍身貫穿自己,然後一傘骨捅穿了對方的眼睛。
“謝謝誇獎。”她喘息着,将人踹下祭壇。
哭狼知道時間來不及報信,便想上前幫她,卻被爆炸的氣浪掀翻。
等他爬起來時,看到的最後一幕是——
墨鳳站在火柱中央,獨臂執傘,仰頭大笑,一身衣袍早就被血染盡。
而唐山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崩塌的山體裡。
當青梧他們趕到時,戰鬥已接近尾聲。
山頂上,墨鳳單膝跪地,黑骨傘插在一旁,殘破不堪。
她的腹部被一柄長槍貫穿,鮮血汩汩湧出,卻在接觸地面的瞬間變成詭異的黑色。
十九位長老,隻剩三位還站着。
“墨鳳——!”青梧嘶吼着沖上前。
墨鳳回頭,對她笑了笑。
然後,她拔出了腹部的長槍,狠狠插進自己的心髒!
“爆。”
輕輕一個字,卻像驚雷炸響。
她的身體瞬間燃燒起來,紫金色的火焰沖天而起,化作一隻巨大的鳳凰虛影,将整座夜雨山籠罩。
“終于……結束了。”
她閉上眼,身體化作漫天火光。
哭狼跪在廢墟邊緣,雙目無神,手中的黑刀插在地上,勉強支撐着身體。
他的聲音被煙嗆得嘶啞,“墨鳳……和唐山……都在下面了,我……”
青梧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痛。
雨終于停了。
一縷天光穿透雲層,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那裡,半截焦黑的右臂靜靜躺着,上面還刻着一行小字——
“鳳栖青梧,不栖神淵;栖梧之時,神淵将傾。”
當黎明到來時,雨停了,有人活了下來,有人卻永遠回不來了。
山都已經消失,隻剩一片焦土。
青梧跪在地上,手中緊緊握着那截斷臂,早已泣不成聲。
“墨鳳……騙子……騙子……”
哭狼站在她身後,聲音哽咽,“她……早就計劃好了……”
鳴雀的銀眸黯淡無光,“我們……自由了……”
春蟬的眼淚無聲滑落。
貪狼和應蛇沉默地望着遠方。
七人盜墓,兩人生還。
可這一次,活下來的……是六個人。
墨鳳,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