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焦土仍在發燙,風卷着灰燼盤旋而上,像一場黑色的雪。
青梧跪在廢墟中,掌心緊攥着黑骨傘的一塊殘片,紫金色的紋路早已熄滅,卻仍殘留着墨鳳的溫度。
她把那半截斷臂埋在山下,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屍體。
被火光吞噬後,什麼也沒留給她。
“結束了啊……”她低喃。
可遠處的山林間,突然傳來窸窣的聲響。
哭狼的黑刀最先震顫起來,刀身嗡鳴,像是預警。
他猛地擡頭,瞳孔驟縮——
“神淵族……還有人活着!”
樹影晃動,數十道身影從林間走出。
他們穿着神淵族特有的暗紋長袍,面容冷峻,手中兵器泛着寒光。
為首的男子面容陰鸷,額間一道疤痕貫穿眉骨,正是神淵族大長老之子——玄猙。
“七兇餘孽。”他冷笑,“葬我族人,毀我聖地,今日必以血償!”
話音未落,他身後的弓箭手已拉滿長弓,箭尖淬毒,寒芒閃爍。
“退!”貪狼暴喝,一把拽住最近的春蟬向後撤去。
可箭雨已至。
箭矢破空,如蝗蟲過境。
貪狼将春蟬護在身下,後背瞬間被三支箭貫穿。
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沫,卻仍死死撐着手臂,不讓自己壓到他。
“貪狼!”春蟬驚惶地扶住他,掌心藍光驟亮,可治愈之力尚未釋放,一支冷箭已從側面襲來!
“小心!”
貪狼猛地翻身,将他推開,可那支箭卻擦過春蟬的後頸,劃出一道血痕。
箭上的毒素瞬間滲入,傷口處泛起詭異的青紫色。
春蟬渾身一顫,瞳孔微微擴散,可他卻咬牙按住傷口,藍光不散,仍舊覆在貪狼的箭傷上。
“别管我……”貪狼低吼,可春蟬隻是搖頭,手指死死扣住他的肩膀,眼淚混着血水滴落。
“我不會……再看着任何人死……”
神淵族人顯然有備而來,他們不僅人數占優,更提前布下了殺陣。
當衆人退至山谷狹窄處時,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縱橫交錯的機關甬道。
“是‘千機冢’!”鳴雀銀眸緊縮,“神淵族的埋骨地!”
可警告已晚,地面裂開的瞬間,應蛇一腳踏空,整個人墜入機關陣中。
“應蛇——!”
青梧想沖過去,卻被兩名神淵族高手攔住。
短刀交鋒間,她餘光瞥見應蛇的身影在甬道中急速下墜,下一秒——
“咔嚓!”
骨裂聲清晰傳來,緊接着是應蛇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啊啊——!”
他的右腿被機關鐵鉗生生夾斷,鮮血噴濺在石壁上,觸目驚心。
鳴雀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甬道内昏暗潮濕,機關齒輪的轉動聲如同惡鬼低語。
鳴雀落地時,足尖輕點,避開地面突刺的鋼刃。
她循着血腥味疾奔,終于在轉角處找到了應蛇。
他半靠在石壁上,右腿自膝蓋以下已不見蹤影,斷肢處血肉模糊。
可更可怕的是,他的蛇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全身,仿佛失控般覆蓋了他的半邊臉頰。
“鳴雀……走……”他嘶聲道,嗓音已不似人類。
鳴雀沒有回答,隻是蹲下身,撕下衣角為他止血。
可就在她低頭的一瞬,頭頂機關突然啟動,一柄鏽蝕的鍘刀當頭劈下!
“铮——!”
鳴雀擡臂格擋,骨笛與鍘刀相撞,火花四濺。
可鋒利的刃口仍劃過她的手腕,深可見骨。
鮮血滴在應蛇臉上,他金色的豎瞳猛地收縮。
“你……”
鳴雀臉色蒼白,卻仍死死撐着鍘刀,直到機關力竭收回。
她脫力跪地,腕間鮮血汩汩,卻仍用染血的手指按住他的傷口。
“閉嘴……活下去……”
地面上,戰鬥已至白熱化。
青梧的匕首在交鋒中崩碎,她便以短刃硬接玄猙的重劍,結果虎口震裂,鮮血順着手臂流淌。
“你們毀了我族聖地,就該想到有今日!”玄猙獰笑,劍勢如狂風驟雨。
青梧節節敗退,最終被一劍劈中胸口,倒飛出去,撞在焦黑的樹幹上。
她咳出一口血,眼前發黑,卻仍死死握着刀。
另一邊,哭狼的黑刀雖利,卻敵不過神淵族的毒術。
一名黑袍老者袖中飛出的毒針,悄無聲息地刺入他的肩膀。
毒素蔓延極快,哭狼隻覺得渾身血液仿佛凝固,肌肉痙攣,連刀都握不穩。
“這是‘凝歲毒’。”老者陰笑,“中者……身體永駐此刻,再不能生長。”
哭狼跪倒在地,黑刀插入泥土才勉強撐住身體。
他看向自己逐漸僵硬的指尖,忽然想起墨鳳最後的話——
“記住我。”
他咬牙,硬生生拔出了毒針。
就在衆人瀕臨絕境時,山的廢墟深處,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震動。
玄猙臉色驟變,“不好!還有未爆的蠶卵!”
可已經晚了。
地底傳來沉悶的轟鳴,緊接着,第二波爆炸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