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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月有些頭疼。
跟着顧時清的馬車混進城之後,他便一直在打聽鴻胪寺那邊的消息,想起前幾日城門口對公主的通緝,總覺得事情有蹊跷。
以防萬一,秦不月便裝扮成公主的樣子,拿着文書去了鴻胪寺。
果不其然,剛進去就被敲了悶棍,醒來已經是五花大綁躺在柴房裡了。
秦不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翻牆又是鑽洞,才從鴻胪寺裡逃出來。
被鴻胪寺的人追殺到這,好巧不巧,就躲進了這輛馬車。
這都什麼事啊。
他自知理虧,點點頭跟顧時清道歉:“對不住啊,仇家追債,在你這兒躲躲。”
顧時清盡量把身子往後靠,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欠了錢,便要承擔起了,逃跑不是君子所為。”
秦不月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一邊聽着外頭盤問的聲音,一邊道:“欠太多了,還不起,不躲就要被亂棍打死。”
顧時清也是心煩異常,可又因着讀書人的道義,不忍心看他被亂棍打死,因而忍了忍。
“你随我出去,我同他們好生說說,律法在此,沒人敢草菅人命的。”
外頭鴻胪寺的人正向車夫打聽有沒有看見一個姑娘,車夫剛才打盹了,根本沒看見秦不月進來,這會跟人說話也很客氣,隻說車裡隻有他家公子,沒有旁人。
鴻胪寺的人說是丢了個貴人,非要看看車裡的情況。
“公子,”這是車夫的聲音,“官府在找人,您可方便叫他們看看車裡?”
秦不月暗自叫苦。
他拍着顧時清的大腿,小聲焦急道:“不方便不方便。”
顧時清本就剛被這人再次痛擊了子孫袋,這會叫他一拍大腿,又感覺一陣鈍痛襲來,扶額向後靠到了車廂上。
鴻胪寺的人見沒動靜,也是真沒禮數,說一聲“得罪了”,便兀自掀開了車簾。
果真隻有顧家三少爺一人。
顧時清長眉緊蹙,一臉怒意地看着鴻胪寺的人。
“抱歉,打擾少爺了。”
鴻胪寺的人連忙退出去,又隔着車廂道了歉,一行人便離開了。
馬車外恢複了平靜,
車廂裡也恢複了平靜。
顧時清盡力使自己平靜。
君子怒不過奪,喜不過予。
克己複禮為仁。
君、子、不、生、氣。
...
顧時清閉了閉眼睛,掀開衣袍下擺。
他看着縮在自己兩腿間的人,堪堪忍住把人一腳踢出去的沖動。
“還不起來?”
顧時清感覺自己嗓子都緊了。
“人走了?”
秦不月頭上頂着顧時清的衣擺,一手扶住他的膝蓋,又豎起耳朵聽了一會。
果然沒動靜了。
呼——
秦不月這才放心地從顧時清的衣袍下擺裡鑽出來,在車裡大剌剌袒着腿坐定,拍着胸脯,舒了好大一口氣,“好險好險。”
還好有——
這個什麼少爺在...
雖然不想承認,可自己的确受人胯間...咳咳,庇護之恩。
有恩便要謝,漠北勇士絕不在這上面小器。
秦不月擡頭,正想道謝,卻看見顧時清一臉怒容。
這什麼表情?
是準備接受别人道謝應該有的表情嗎?
秦不月半張着嘴,眼睛圓溜溜帶着點迷茫。
顧時清實在是忍無可忍。
他指着車門口,沉聲道:“出去。”
出去就出去!
秦不月把“謝”字吞進了肚子裡。
撐着起身時,他還順手一臉調笑地湊過去,在顧時清大腿上摸了一把,然後飛身鑽出了馬車。
“哎,你誰啊,什麼時候進去的!”
墨軒在外面吆喝,“你站住,你這姑娘怎麼如此無禮!”
“姑娘”二字出口,墨軒才猛地反應過來。
他啪地一巴掌捂住嘴,差點咬了舌頭。
少爺車廂裡跑出來個姑娘?
掀開車簾,看顧時清正襟危坐,臉色不大好。
雖然顧時清已經整理好衣擺,墨軒還是一眼便看出來端倪:
少爺的壓襟穗子亂了。
少爺平日是絕不會容許這種小差錯的。
有幾根穗子毛都飛了。
不正常。
墨軒:“少爺,這...”
顧時清:“不是姑娘。”
墨軒:“不是便好,不是便好,小的看錯了,哎不是,這人什麼時候進車裡的?”
顧時清擡眼看他:“...”
墨軒:“?”
顧時清:“...”
墨軒眨眨眼睛,一手捂住嘴,一手拉好了車簾。
不該問的不問。
沒有什麼姑娘。
沒有什麼姑娘從自家少爺車廂裡鑽出來。
也沒有什麼姑娘從自家少爺車廂裡鑽出來少爺還滿臉通紅衣衫不整的。
一定是大白天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