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绾缡明明那麼在乎賀乘舟,怎麼就嫁給了蕭執聿呢?
他方才暗中指摘蕭執聿,她為什麼又要極力為蕭執聿開脫呢?
如果蘇绾缡真的那麼在乎賀乘舟,驺虞山上,二人為何又要裝作不熟呢?
如果不在乎,蕭執聿又為何會救他?
一連串的想法冒出頭,祁銘翻來覆去都想不通他們三人的關系。
但他莫名有一種直覺,隻要掀開他們三人的面紗,一定會有一個人為他所用!
風過林稍,竹林被吹動得晃動,茂密的林葉遮擋了大半的天光,風聲簌簌,四方搖動猶如鬼魅。
既然從她嘴巴裡撬不出什麼,那不如就讓他眼見為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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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連日來的商讨,對于此次林州城的旱災,總算是有了一個萬全之策。
好在,林州城的春旱持續時間不算太長,隻要各方統籌,穩步推進,還是能夠解決當下困境。
後續,再注重災後百姓安置,水利修建,這場旱災的影響不會持續太久。
于是,經過連續幾天的直至深夜才結束的商議,在今天終于早早的結束了。
一出文華殿,蕭執聿就連忙備車要趕回蕭府。
偏生程岩安像是看不懂蕭執聿臉上的急色一樣,像是故意整他似的,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賀乘舟作為新任的戶部侍郎,又得了程岩安刻意提攜,此次亦參與了災情商議。
他落後了幾分,這個時候出來,恰好瞧見了站在文華殿石階處的程岩安和蕭執聿。
蕭執聿本是有些不耐煩,可餘光瞧見殿門處走出的賀乘舟時,感受到他明晃晃的直視,蕭執聿倒難得給了程岩安幾分好臉色,他輕勾了勾唇角,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能夠叫周圍的人聽清,“夫人叫我早些回去,改日再與侯爺閑聚。”
蕭執聿拱了拱手,禮數做的周全,程岩安倒也不能再多說什麼。
加之周邊的大臣也在這個時候加入笑談,“首輔與夫人當真鹣鲽情深啊。”
程岩安自然不能再做那個掃興的人。
蕭執聿眉眼含笑,一襲彰顯規制威嚴的朝服在他面色柔和的映襯下也多了幾分溫文爾雅的味道。
整個人如沐春風,平易近人,讓人莫名心生信任和好感。
可側身的瞬間眼神從賀乘舟身上遊移,唇角勾起的笑意一如既往,卻悄無聲息滑上一抹嘲諷的得意,眸中似看一灘爛泥一般的不屑。
賀乘舟僵硬在原地,臉色難看得厲害,绾缡……在等他回府?
即便已經接受蘇绾缡已經嫁予旁人為妻的事實,但是賀乘舟還是不能忍受,更加不能想象蘇绾缡與旁人舉案齊眉的模樣。
他看着蕭執聿離開的背影,風似乎都格外偏愛他,揚起他金絲繡制的朝服衣擺,背影都透着一股子的意氣風發。
他不甘心地緊緊握拳。
绾缡不可能喜歡他的,和他隻是逢場作戲,一定是的!
他必須得加快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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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命令一下達,城門口的官兵就迅速開始在布署排查,即将封索城門的消息如乘東風傳進了使臣驿站裡。
“好啊,既然這麼快就關閉了城門。”祁誦坐在支摘窗邊,看着街上三三兩兩收拾着貨物準備歸家的商販。
城外流民亂成了一鍋粥,這城内倒還是欣欣向榮的模樣。
“那我們……”嶽沉低着頭,等着指示。
他們想過胤朝會關閉城門,卻不想竟然如此早。
齊王舊部還沒有盡數混進城内,兵器也在城外,如今,城門關閉,僅憑城内這一部分人如何能挑得起大的風浪。
靜谧的室内,還未點燃燭燈,天色黑得極快,似乎就在眨眼之間。
支摘窗外送進一縷微風,祁誦的聲音就随着這道微風輕幽幽地落入嶽沉的耳中,“城門關了,他們進不來。但不代表,裡面的人,出不去。”
“殿下的意思……”聞言,嶽沉微微擡起了頭,隐隐是猜到了一點。
“他們不是要往林州城送赈災糧嗎?”祁誦轉過頭來,背後微弱的天光映襯在他身後,他面色陷入一片陰影中。
嶽沉看不清他的臉,隻隐隐感覺他是輕笑了一聲,“傳出消息給齊王舊部。”
“可是上一次驺虞山,風玄就已經懷疑我們了。這次……”嶽沉雖然覺得這法子可行,可還是不由有些擔憂。
他害怕,他們做這些若是被風玄知道,怕是對他們不利。
雖說顯朝國力并不輸胤朝,可畢竟他們如今尚在胤朝域内,還是皇城腳下。
若是真出了事,把兔子逼狠了,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
比起嶽沉的擔憂,祁誦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看着長街對面那片深藍到發黑的雲團,風似乎比之方才還要更大了幾分。
“此次旱情,出現在風玄初登大寶的第一年,民間早已有天變示警的謠傳。若是此次赈災糧再一遺失,加之齊王舊部混在百姓中拱火,林州城内定然大亂。屆時我們在上京的人再一哄擡市價,風玄想要從商賈身上打秋風解燃眉之急,隻會更加逼急這些人。如此,不僅林州大亂,上京城内更是一片狼藉。”
“風玄自顧不暇,哪裡還管的了本宮。怕是真到了無路可退之時還要向我顯朝求助。”
祁誦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快消失在了風中。
“殿下此招果然高明!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嶽沉聽後,眉眼間的凝重驟然消散,心裡跟着也是一陣舒坦,彎身拱了拱手道。
“此事,你秘密去做,切忌,防着祁銘。”祁誦吩咐道。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叫這個蠢貨攪了自己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