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場尴尬到極點的“事故”後,沃爾森閉門整整數日。
他先是用幾天時間徹底養足精神,才終于從那種肌肉酸痛的狀态中徹底擺脫出來。随後便一頭紮入堆積如山的事務處理當中。身為金錢的主人,與之相關的所有事必須親手過目、親自定奪,才能放心交托下屬打理。
他已經下定決心——這片“畜生之地”,絕不會再踏足第二次。
當然,他也沒打算就這樣算了。既然不能在□□上報複那頭發情時完全失控的野獸,他便要在别處讨回來——比如,經濟上。
港口如今已漸人來人往,不日将正式對外開放。沃爾森悄然發布了幾項港務規定:将對外貨運的稅率壓到近乎白送,引來大批外商蜂擁而至,同時在貨币結算上強制采用人族通用金币,宣稱“為保障交易統一與安全”。他親自草拟的法令仔細地在每一個細節裡埋下伏筆——等那些獸人徹底習慣這條航線與币值,再想抽身便已為時晚矣。
至于格羅姆……那頭狼王這幾天也是沒少找上門來。
第一次來時,他厚着臉皮站在門外,一副“我很關心你”的可憐模樣,被沃爾森一紙“正在處理公事”怼了回去。
第二次,他帶來藥膏,說是“探病”,卻又被攔在門外。
第三次、第四次……他簡直像條不知疲倦的小狗,日日在領主宅前打轉,眼巴巴地盯着那扇始終緊閉的大門。
沃爾森氣得牙癢癢,又偏偏不好直接下逐客令。畢竟現在還得維持合作關系,況且他也不是那種會公然撕破臉的莽夫。他隻得把怒氣發洩在工作中,把能做的坑挖得更隐秘、更漂亮。
直到某日,在拜訪格雷特幾位關鍵大臣的途中,他終于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向圖塔蒙打聽——當然,他不可能直接問“你們陛下是不是腦子有坑”,于是他換了個體面的問法:
“幾天前的狩獵,陛下似乎有些……身體不适?”他說得雲淡風輕,像是随口關心,描述了一下當時格羅姆的異常反應。
聽到這話,對面的圖塔蒙卻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表情。
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帶着幾分微妙尴尬的笑容,眼神裡還有點驚訝和同情。
他輕輕咳了一聲,似乎斟酌措辭,然後才回道:“其實……那幾天,正是陛下……某個周期的……呃,峰值。”
沃爾森眉頭一挑:“周期?”
“是的。”圖塔蒙的聲音壓低了,“獸人中有些特殊體質的,會有類似于‘繁衍驅動’的……情緒波動,尤其在春季的時候。”他頓了頓,語氣有些複雜,“大概……您也發現了陛下的,呃,‘血統特性’?”
沃爾森聽完,心中咬牙切齒地暗罵了一句:“瘋狗。”
但同時,虛僞的假面仍然挂在他的臉上,平靜的回複:“哦,是嗎?我還從未聽說過獸人有這樣特殊的時期。”
圖塔蒙繼續解釋道:“那是針對普通獸人而言。我們獸人的‘獸化’能力皆源于對祖先的崇敬與感召,而返祖者——尤其是陛下這類與祖靈共鳴極強的存在——其習性、情緒乃至繁衍沖動都會趨近于更古老的本能。換句話說……祖先既賜予他力量,也賜予他本能。”
沃爾森的神色仍舊冷淡,眼底卻閃過一絲思索。
圖塔蒙遲疑了片刻,還是補充道:“先生不覺得……陛下有時候思路太直接了嗎?這時是血統純淨的一種象征。返祖越深,思維就越接近獸靈——雖不适于權謀,卻實力強大。”
沃爾森這才隐約明白為何格羅姆那樣“頭腦簡單”的家夥,居然能坐穩王座、赢得一衆下屬死心塌地的擁戴。原來在獸人世界裡,那是祖靈之選。
就如同在人族中,唯有極少數天賦卓越者方能覺醒魔法、晉升貴胄,最後登堂入室,成為各大領地的統治階級。而在獸人族群中,唯有極少數血脈純正者才能激活祖靈之力,進入返祖階段。
不過,格雷特的事情到這裡也算告一段落。即便被耽擱了足足五六天,沃爾森仍在短短數日内以驚人的效率清理完所有事務,收攏權柄,安排好後續,再無絲毫留戀地踏上了返程的準備。
臨别之際,格羅姆依舊不舍地來到碼頭送行。他那副目光熾熱的模樣引得碼頭守衛頻頻側目。沃爾森卻面上不露分毫,反而在衆人注視之下,帶着慣有的禮貌微笑回握住狼王的雙手,聲音溫和、言辭得體:“我會找機會再來拜訪的。”
下一瞬,他頭也不回地登上了返程的船隻,像是格雷特的人與事,都不過是一場與他無關的幻影。
春之女神踏入整個大陸,她的腳步輕盈如林間拂曉的薄霧。當她經過坎貝爾的森林時,沉睡的枝桠紛紛蘇醒,新嫩的幼芽從皲裂的樹皮間探出頭來,起初隻是膽怯的淺黃,很快便暈染成透着光亮的青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