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礦洞,光線驟減,黑暗仿佛有了實體,黏稠地裹住沃爾森的四肢。他的腳步聲在狹窄的通道裡回蕩,卻又被潮濕的岩壁吞噬,像是某種巨獸在暗中咀嚼吞咽他的動靜。他的心髒在胸腔裡狂跳,每一次搏動都像錘擊着他的肋骨。
他猛地拐進一條岔路,濕滑的礦渣讓他差點摔倒,手掌蹭過岩壁,留下一道黏膩的血痕。前方的礦道越來越窄,低矮的頂闆逼迫他彎腰前行,冰冷的石棱刮擦着他的後背,像是敵人的手指在撕扯他的衣服。
“跑啊,再跑快些。” 魔族的聲音從黑暗中滲出來,帶着扭曲的笑意,像是從四面八方同時傳來。
沃爾森的心跳在胸腔中狂跳如擂,仿佛随時都會跳出嗓子眼。他幾乎要忍不住停下來大口喘氣,但他不敢,甚至不敢咽口水。礦道内彌漫着的某種近乎腐爛的氣息,讓他幾乎窒息。
“你躲得好深啊,小表子。”
那道聲音突兀地響起,卻分不清方向——它回響在礦洞中,餘音碰撞在石壁上。
沃爾森立即低下身,收緊呼吸,順着廢棄的軌道緩慢匍匐前進。他避開地面可能踩響的碎石,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體重分攤開來,避免發出哪怕一絲聲響。他手指沾上泥漿,反複擦去可能在黑暗中反光的皮膚,整個人像是徹底化入了陰影。
不知道從何處傳來一種奇異的“咯吱咯吱”聲,那是魔族鋒利的指爪在牆壁上遊走的聲音。他正用一種扭曲的方式“搜索”。
每過幾秒,那聲音便忽然停頓一下,像是在傾聽。
幸運的是,沃爾森找到了一個塌方後的斷層夾縫,那是一處被掉落岩塊封堵的半封閉空間,僅能容納一人蜷縮。
“我聽見你了!” 那聲音透着一種病态的愉悅,就在他左耳旁的石壁外想起。
沃爾森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連脖子上的動脈都壓住了,像是這樣就能壓下那瘋狂跳動的心。然後,就是等待。靜靜地等待。
腳步聲停頓了片刻,幾乎讓沃爾森以為自己已經被找到,死亡的恐懼侵襲着他的心神。
突然,魔族又走開了,他走到石壁不遠處,又滲着駭人的笑意,說道:“你在這裡。”——他在詐人。
那股壓迫感瞬間遠離,腳步聲漸漸朝通道另一側響去。
沃爾森終于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側耳靜聽,直到确認那腳步聲已經走遠,這才緩緩地、小幅度地活動自己已然發麻的腿。他小心地從夾縫中鑽出,繼續匍匐着向其他地方躲去。
他不敢走得太快,隻敢一點點挪動,每一寸都用耳朵探路、用腳底感知周圍地面的溝壑。他擦去手心的冷汗,背後的汗液早已打濕衣物,貼在皮膚上冷得像死水。但他卻隻能繼續朝前摸索,尋找下一個躲藏點。
然而下一刻——他快走到了通道的盡頭。有些微弱的光亮昭示着前方是一出出口。
“該死……”
沃爾森喉嚨一緊。
這是礦洞的一處出口。然而,卻是他的索命咒語——一旦又回到了山路,以他的速度一定會被再次追上。可要是原路返回,誰知道會不會碰上那個魔鬼。
沃爾森心念轉動,然後深吸一口氣,快速踱步到出口口沿,故意踩出一連腳印,然後轉身匍匐鑽入旁邊一堆倒塌的鐵軌與碎石之間,将身體蜷成最小體積,藏入陰影。
他的指關節因用力撐地而發白,額角冷汗順着臉頰滑落,被他下意識地抹進泥塵裡,生怕滴落的聲音引來那個家夥的探查。
遠處的腳步聲接近了。
他不敢動,全身肌肉緊繃到極限。
魔族一步步沿着他的腳印向外追尋而去,口中喃喃道“哼……果然是往這邊逃的。”
沃爾森死死按住匕首柄,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出口的通道。
他剛想松口氣。
卻在此時——那魔族的腳步聲又踏了回來,慢悠悠的,仿佛在享受某種獵人最後收割獵物的快感。
“不過呢……”那聲音在月光下響起,帶着令人發指的嘲弄,“我總覺得,後面還有點東西沒找幹淨。”
下一秒,魔族的視線驟然鎖定了沃爾森的藏匿之處。
“玩夠了吧?”他低聲咧笑,嘴角的獠牙泛着森冷的寒芒。
“!”
一擊——暴起!
沃爾森猛然拔出匕首,對着撲來的身影狠狠刺出!
匕首紮進□□的觸感讓他得知這次攻擊的得手。但他也在同時感覺到——自己被什麼撕裂了!
魔族的爪子狠狠劃過他的手臂,鮮血順着袖口淌出。他踉跄着後退,強行拉開距離,喘息着看向對方。
魔族胸口被捅開一道深口,正慢慢愈合。
“果然……”沃爾森心頭一緊,“這種程度還遠遠不夠。”
除非——
光明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