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沃爾森傷好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投入了工作,帶着倫伯特安排給他的人手奔赴各個礦點勘測——當然,這段時間,兩人之間也少不了“密切的交集”。
但沃爾森很快察覺,對方變得越來越忙了。即便他每天都準時回到宮殿——畢竟有倫伯特派來的人盯着他,時間一到,不論他怎麼拖延,對方都會毫不猶豫地把他“請”回去——可倫伯特回來的時間,卻越來越晚。
“這是一個信号。”沃爾森心裡盤算着,一邊低頭繼續作業。
今天又是礦洞的深入勘測。這裡是他主動提出要來親自調查的,說是為了判斷新礦的成色和穩定性。當然,他身邊照例跟着兩名魔族護衛,防止發生上次那樣的“意外”。
沃爾森停下手中的鐵鍬,直起腰來。身後的兩名魔族立刻也停了動作,緊張地看着他,像在等他動作。
沃爾森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不遠處的岔路指了指,語氣自然:“兩位先生,我需要去方便一下。”
兩個魔族互看一眼,随即點頭應下,目送他走遠。他們始終不敢靠得太近——畢竟這位“魅魔”可是魔王親自要求盯着的對象。要是晚上回去後,對方突然向魔王告狀,說他們監視過于嚴苛,怕是也會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誰敢忘了一個半月前,魔王那場雷霆清洗?
魔王就像瘋了一樣,用鐵血手段處理了不少深淵裡的大惡魔,荒野上鋪滿了撕裂的肢體和腸子,腥臭熏天,直到現在仍讓人恐懼。他們可不想觸到魔王的黴頭,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況,這兩個月跟這位“魅魔”相處下來,也并不算太壞——對方不僅不吵不鬧,反倒認真得過分。每天勘礦時比他們還投入,揮鋤如飛,也會帶一些原石分給他們。
而且隻要一提醒對方“時間快到了”,這位“魅魔”就會收起工具,乖乖跟他們離開,從不抗拒。若所有差事都像這樣,倒也不失為一種好運。
沃爾森察覺身後的視線,他走到一處既不會太遠引人疑慮,又足以避開監督的拐角,悄然蹲下。
他輕手輕腳地解開口袋,将一隻小陶罐捧了出來。罐身裹着防震草繩,竟是用來開采礦脈的烈性炸藥。
黑暗中,他伸出手指,在岩壁上緩緩遊移。指腹一寸寸摸過石面,終于——一抹異樣的觸感拂過指尖。他摸到麻繩了!
順着那條引線,他找到了之前那次開采礦洞後殘留的裂縫——一道鋸齒狀的縫隙蜿蜒在岩層之中,岩層之間甚至有着明顯的錯位,甚至能插入兩隻手掌。
這是一道可怕的隐患。但對沃爾森而言,卻是通往自由的生機。
他麻利地将炸藥埋入裂隙之中,将新舊引線交錯連接,封死縫口,确保沖擊力能最大程度傳導到岩心。
“差不多了。”他心中一凜,将要做出最後的決定。
火石捏在指間,沃爾森的呼吸卻突然凝滞。
炸,還是不炸?
這個念頭像毒蛇般纏繞上來。他盯着自己布滿塵土的雙手——為了這一刻,他花了整整好幾個月。從一開始軟磨硬泡獲得出門的機會,再是自己一個人出來偶遇魔族的追殺,然後又是偷取硝石秘密準備,他還在心裡分析礦洞結構計算爆破,最後還準備了一處小的逃生點。現在引線已經接好,炸藥已經就位,隻差最後一點火星......
如果不炸,這一切就全白費了。
然而,在于魔王的相處間,他确實感受到了對方對他無微不至的關照與愛護。現在他更是空有坎貝爾的姓氏,不再是那個手握權柄的領主,對方卻和之前“倫娜”一樣,滿心滿眼的都是自己——沃爾森看得出來。更不用說,在他遭遇意外之後,對方及時的救助,和之後直接處理掉一大批同族的行動,讓他的内心好像被莫名的情緒觸動。
甚至在後來的糾纏中,當他終于掌握主動,将對方制服于身下,看着對方因他而喘息、顫抖、呻吟時——他甚至感到了某種……病态的成就感。他不可否認,确實享受的事實。
但那不是愛。
他的驕傲——一個出身貴族、執掌一城、聞名帝國的坎貝爾領主的驕傲,不允許他成為任何人的附屬品。不論那人是誰,不論那人給予了他多少慰藉或歡愉。
沃爾森低下頭,喉頭滾動了一下,深吸一口氣。
“對不起了,倫伯特。”他在心中無聲說道,指尖一抖,點燃了引線。
就在這時,魔族監管者發聲了:“喂!你人呢?”
沃爾森快步朝前方走去,看似是回應監視者的呼喚,實則飛快地向他自己提前布置好的庇護點沖刺:“啊,我在這兒,馬上就來。”
“你剛剛去哪——”魔族正打算走過去查看,然而話未說完。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自不遠處猛然炸開,仿佛整個地脈都被猛然撕裂!
山體在這一刻發出憤怒的咆哮,土石翻湧如潮,轟然墜落。瞬息之間,塵土遮天蔽日,碎石如暴雨傾盆,将沃爾森與魔族徹底隔絕!
那名追來的魔族剛邁出半步,整個人被沖擊波狠狠掀翻在地,滾滾煙塵中咳出一口血。
“洞塌了?!”魔族驚恐地大吼,眼中滿是震駭。
另一人卻已經反應過來,猛地朝坍塌處沖去:“那個魅魔!他可能被埋在下面了——”
“你瘋了?!”同伴拽住他,“你不要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