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我斷後!”沃爾森一聲暴喝,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阻止魔獸朝逃亡的人們追逐。
“要走一起走!”艾利安也随即沖向前,與他并肩作戰。
他們默契地一攻一守,一人近戰拖延,一人用光明魔法擾敵。但兩人已是強弩之末,幾次出手都有些力不從心。
艾利安稍慢一步,被魔獸撞得飛起,狠狠砸在牆角。他掙紮着起身,膝蓋一軟,卻幾乎跪倒,臉色蒼白如紙。
“艾利安——!”沃爾森剛要沖過去,卻被另一隻魔獸逼退數步,一爪劃破他側腹的衣物,鮮血頓時染紅了布料。
眼見那頭魔獸猛撲向艾利安,利爪直取面門,沃爾森卻來不及趕到。
“——讓開!!”
一聲怒喝從天而降,帶着雷霆之勢。
下一瞬,一柄沉重的巨斧從空中劈落,精準地砸進魔獸的頭顱,發出頭骨碎裂的咔擦聲響。魔獸四肢抽搐幾下,死死趴在了原地。
塵土飛揚中,一道身影踏入戰圈。
是坎貝爾領主。
他身披戰甲,步履堅定,周身散發着令人不自覺地想要信賴與追随的氣場。
“沃爾森。”他聲音中卻帶着一絲止不住的欣慰與驕傲,“你做得很好。”
他說得不多,但足夠讓沃爾森眼眶泛紅。
随後,他聲音陡然變冷:“但現在,聽我命令——帶着艾利安去教堂,啟動傳送陣,離開這裡。”
“祖父!”沃爾森捂着肋側的傷口,仍忍不住上前一步,“我也想留下來幫忙!”
“哼。”坎貝爾領主揮斧再斬一魔獸,語氣帶着點揶揄,“還輪不到你們這幫毛頭小子往上沖。要是我堂堂坎貝爾領主連孫子都保不住,說出去豈不成了笑話?”
話音剛落,坎貝爾領主一斧劈中沖來的魔獸的肩胛,那龐然巨獸哀嚎一聲,半邊身子頓時癱軟倒塌,砸得街道一震。
這時,一隊身披甲胄的援軍從街角沖出,步伐整齊,迅速合圍上前,與領主并肩作戰。
沃爾森看着祖父與援軍并肩作戰,沃爾森看着祖父與援軍并肩作戰,可腳步卻怎麼也邁不開。
直到坎貝爾領主再三催促,沃爾森才不舍地陪着艾利安離開。
可就在轉過街角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頭。
遠遠的,他看見祖父仍站在戰線中央,揮斧如昔。但那一瞬間,領主的動作卻明顯一滞,腳步微微踉跄——那條才剛處理過的傷腿,終究還是沒能撐住太久。
沃爾森心頭一緊,卻無法回頭。已經做出的決定,再去反悔是不明智的。他終究咬緊牙關,快步随艾利安一道朝教堂奔去。
教堂正廳靜默無聲,年久失修的木梁透着潮氣,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沉重的黴味,令人胸口發悶。傳送陣蒙着厚厚的一層灰塵,昭示着它早已被神職者遺忘多時。
艾利安率先走上前,蹲下身,仔細查看陣法回路是否還完好,随後試探性地将一縷光明魔力注入其間,驗證它是否還能啟動。
法陣紋絲不動。
艾利安的眉頭微微皺起,抿唇,又加大了一點魔力輸出。
仍無回應。
外頭傳來魔獸的吼叫聲,仿佛下一刻就會逼近教堂。艾利安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望着他不語的沃爾森,心頭突然浮起一絲莫名的慌亂。
他咬緊牙關,雙手貼上陣心。
這次,他持續不斷地注入光明魔力。
掌心的光芒亮起,滲入石闆的符文,猶如涓涓細流注入幹涸的河床,填補那早已沉寂的魔法回路。他幾乎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魔力的傳導上,呼吸急促,神情專注。
嗡——
腳下的石闆驟然發光,金輝自中心散播開來,魔力波動如潮水般自地底湧起,将陣心的少年緩緩包圍。
完全不給兩人一點反應時間,傳送陣就這樣被突然啟動了。
艾利安連忙伸出自己的一隻手,對沃爾森說道:“和我一起回教廷吧。”
沃爾森站在陣外,光芒照亮他的臉頰,讓他幾乎睜不開眼。可他的眼前卻閃過一幕幕的場景——他看到坎貝爾的街道在烈焰中哀鳴,看到城牆塌陷的塵煙,看到祖父腳步一晃,卻仍不退的背影。
他知道,隻要握住那隻手,他就能脫離這混亂與死亡。他當然知道。
可他卻一動不動。
他隻是看着伸過來的那隻手,緩緩地搖了搖頭。
艾利安眼中一震,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被沃爾森打斷:
“我會用一切手段來保衛坎貝爾的安甯。因為我是沃爾森·坎貝爾。”
話音落下,傳送陣光芒驟然大盛。
聖光化作一道立柱,将艾利安徹底包裹。陣法開始運轉,魔力如洪流席卷,将兩人間的距離徹底切斷。
一面是通往天堂的方向,一面是堕入地獄的大門。
艾利安的手還懸在半空,試圖再向前伸一點——
可光芒吞沒了一切。
等到一切歸于寂靜,傳送陣上隻剩下了空蕩的石闆。那隻曾經伸出的手,也被留在了回憶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