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蘇聞謹小慎微慣了,低一低頭總能避免很多沒必要的沖突。
姒念卻見不得蘇聞跪,伸手就要拉蘇聞起來,便聽對面姒嵇道:“皇妹,方才你同我說的事兒,我還是可以再考慮一下……”
聞言,姒念咬咬牙松了手。
先前姒念急忙收起的那塊玉佩,蘇聞在蕭雲逆的腰帶上見過,是北蕭皇族的信物。
他微微擡起嘴角,心裡不禁感歎:長樂公主好不容易出一趟皇宮,竟然忙得不可開交,先是替太子得罪了姒嵇,後又替蕭雲逆尋求姒嵇的合作。
他們将姒念利用得恰如其分,最後還要蘇聞替他們收尾。
算盤珠子都快崩到了蘇聞臉上。
姒嵇被幾個人來回拉扯了一頓,自己的手上的兵權怕是不好保了,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撒,抓起蘇聞的衣襟強迫他擡起頭來,酒氣順着他的嘴撲面而來:“小先生這種桀骜的性子,可真不讨女孩子喜歡。”
蘇聞仰着頭淺笑:“奴不需要讨女孩子喜歡。”
“可是皇妹似乎喜歡的緊呢,難道是……這雙會說話的眼睛?”姒嵇瞧着蘇聞的一雙眼睛,露出了色眯眯的神情。
蘇聞太懂這眼神了,姒沐就常常露出這種對眼睛的迷戀,他眼簾微微下垂不再看姒嵇。
“你我的事兒和蘇聞無關,大皇兄莫要為難他了。”姒念咬着唇瓣道。
姒嵇隻是直直地盯着蘇聞,沒有擡頭:“他可是太子的人,是來壞了你蕭哥哥和我的事兒的人,皇妹确定還要袒護他嗎?”
北蕭那邊已經傳出北蕭王病重的消息,留給蕭雲逆籌備的時間不多了,他若想回國并不容易,要麼向太子投誠,要麼和大皇子聯手,可供他選擇的空間有限。
倘若真的讓他和大皇子聯手,事情恐怕會朝着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長樂殿下,不用聽别人一兩句的語言挑撥。”蘇聞沒辦法回頭,隻能急切道:“我是不會害你的。”
“可是,可是……”姒念微微垂眸:“蕭哥哥也說,你和他不是同路人,是真的嗎?”
“或許…”蘇聞的唇抖了抖,還是不忍騙她:“隻是暫時的不同路。”
姒念水靈靈的大眼睛有了水光,似乎下了好大的決心才說:“對不起,我想站蕭哥哥一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姒嵇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裡。
蘇聞料想過這個問題,聽到姒念如此說,并沒有太多意外,淡淡道:“殿下想站哪是殿下的自由,都不會影響我對殿下的忠誠。”
“忠誠?”姒嵇擡手狠狠甩了蘇聞一耳光,打得他嘴角微微見紅:“忠誠的奴才應該跟主子站一邊。”
這一巴掌并不疼,也或許是對蘇聞來說并不疼,但他還是佯裝柔弱地咳了咳,地上便見了一小灘兒血。
他現在手裡的權利不多,全仰仗着别人的垂簾過活,唯一能稱得上的武器,不過就是“裝可憐”罷了。
若說之前還能忍,這一耳光徹底讓姒念站不住了,直接拉起蘇聞擋在身前,沖着姒嵇道:“夠了,大皇兄今日沒有和談的誠意,擇日再談吧。”
說罷,拉着蘇聞就往外走。
直走到大門外,人還氣鼓鼓的,說:“你就不能有點骨氣嗎?你看他要難為你,你還非眼巴巴湊他跟前兒去挨那一巴掌。”
蘇聞擦擦嘴角的血絲,顫巍巍道:“他是大殿下,我是奴才。”
“那我還是嫡公主呢,我罩不住你呗?”
“方才公主可沒說要罩着我啊!”
忽一陣風吹過,蘇聞單薄的身子在風中搖了搖,手掩在嘴邊輕輕地咳了咳。
“你……”本想罵點什麼來着,忽又覺得自己理虧,姒念隻小聲嘟囔:“我還能真不管你啊!”
手掩住的嘴角微微翹起,蘇聞壓下笑意:“蕭太子今日讓殿下來談什麼啊?”
“沒,沒什麼。蕭哥哥說,說我上次和大皇兄撕破了臉皮,畢竟是親兄妹,當以和為貴,對,以和為貴。”
說罷,姒念便不敢擡頭看蘇聞了。
蘇聞也知道從姒念嘴裡套不出什麼話來,總之今天是沒談成,也不再多言。
臨走時,還是提醒道:“蕭太子,殿下還是不要太信了。”
姒念回過頭看他:“那我能信誰?信你嗎?”
“我……”
或許,亦不可信。
見他哽住沒有說話,姒念終還是難掩失落的神情:“深宮之中本來就沒什麼人可信,若連身邊之人都不能信,那我還能能信誰?”
“唯殿下自己可信。”
“那我自己選擇信蕭哥哥,信六哥哥,信二哥哥。”姒念最後擡頭看着面前的蘇聞,緩緩道:“也……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