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聞無奈,隻好又說:“你難道不想聽聽,林皇後最後說了什麼嗎?”
“你見到了我母後?”
“見到了。”
蕭雲逆終于擺擺手,士兵們撤回使團。
“蕭雲祁掩人耳目,暗中帶戍邊軍殺入上京。”蘇聞避重就輕,沒有說蕭雲祁如何掩人耳目的。
可無論如何避重就輕,蕭雲逆還是瞬間捕捉到了問題所在:“掩人耳目,是小先生和六殿下掩的耳目?”
姒沐從戰鬥中解脫出來,累得整個人癱在馬上,剛想大口喘氣,被二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吓得憋了回去。
蘇聞沒有急于回答他,隻道:“蕭雲祁從城門一路屠城殺到了皇宮内,戍邊軍封鎖城門,消息閉塞不出,援軍無法增援。”
袖子下,蕭雲逆的手握成了團,指肚充血紅彤彤地扣進了皮肉裡,“我母後呢?”
“第三日,蕭雲祁圍困了承安宮,逼迫林皇後在傳位诏書上加蓋了鳳玺,名正言順登臨帝位。”
“你撒謊。”蕭雲逆赤紅着眼睛擡眸,死死地盯着蘇聞:“母後甯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絕不可能在诏書上蓋鳳玺。”
知母莫若子!
但蘇聞還是硬着頭皮說:“她說,希望你放棄仇恨,和自己喜歡的姑娘,生一堆胖娃娃。”
“蘇聞,這些話更像是你說的。”
蘇聞笑笑,說:“誰說的已經不重要了,前路已經堵死了,想繼續走就隻能回頭。”
“我母後還在北蕭等我,我要親自問問她,可如你所說這般想的。”
“皇後娘娘已經仙逝了。”
蕭雲逆呆滞半晌,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眼睛裡猩紅一片,卻沒淌出哪怕一滴的淚水。
不像喪母的悲痛,更像是仇恨的種子生根發芽。
蘇聞知道,事情的走向徹底失控了,這似乎會颠覆未來整個天下的走向,是禍不是福!
“調轉車隊,回南靖。”
……
正值春日,道路兩旁的花兒争相開放,一路之上春色溢滿眼底。
奈何,一隊人各懷心思,無瑕賞景。
離城不遠,就見太子姒琛親率府并出城,原本行色匆匆的隊伍,見到北蕭使臣折返回來,突然就扼住了缰繩停了下來。
姒琛淡淡地瞧了隊伍裡的蘇聞和姒沐,面色不變:“蕭公子乃是大才,既然北蕭不要你,我們南靖可是歡迎地很呢,尤其是家妹。”
姒琛加重了“家妹”二字,意思不言而喻。
蕭雲逆現在隻是北蕭的一個棄子,當然對南靖而言自然也就沒了質子的用途,願意留着他,也僅僅是因為長樂公主喜歡。
這是在告誡蕭雲逆,讨好長樂是他唯一的出路,日後自然也不能怠慢了長樂。
蕭雲逆翻身下馬,掩掉之前的悲恸之情俯身行禮:“謹遵太子殿下教誨。”
天下本就沒有免費的午餐,既然想要尋求南靖的庇護,受些委屈是在所難免的。
回了南靖,蕭雲逆就隻能是那個沒心沒肺的浪蕩子。
壓走了蕭雲逆後,姒琛的目光才盡數落在蘇聞身上,“蘇聞啊蘇聞,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
蘇聞垂目應和:“還請太子殿下指教。”
“你既不能當個好人,可惜又壞得不夠徹底。人前忠貞不二,人後膽大妄為。”
他說的都沒錯,蘇聞無可反駁。
既然不能講道理,蘇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涕淚橫流:“太子殿下,奴縱容六殿下私自去北蕭,罪幹萬死,但您念在六殿下是為了太子您分憂,莫要降罪于六殿下。”
姒沐:?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姒沐也跟着就往下跪,微風一吹作勢就往下倒,看上去比蘇聞還羸弱兩分:“哥哥,我、隻是想幫您,我知錯了。”
蘇聞立馬跟着附和:“六殿下此番行事雖欠妥,但他拿到了林皇後的傳位诏書,穩定了北蕭的局勢,是個體恤百姓的好人。”
好人?
太子一捏眉心,簡直被這兩個人一唱一和氣死。
他是要穩定北蕭嗎?他恨不得攪亂了北蕭的局勢才好呢。
太子氣急反笑,“蘇聞啊,你精于算計這麼多年,如何看不懂本王的意圖?六弟單純,你就拉着他給你當擋箭牌,就沒想過他身子骨也單薄,擋不了幾箭嗎?”
再單薄也是個王,能擋幾箭算幾箭。
“既如此。”太子慢慢轉身往城裡走,輕飄飄的語氣傳過來:“蕭雲逆今日的待遇,小先生也去體會一次吧。”
蘇聞還是一頭霧水之時,就有兩個衛兵壓着蘇聞的肩膀,亦步亦趨地跟着往回走。
姒沐一急沖了出去,“哥哥,我有罪,真是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