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地上毫無病号自覺的青年,宋宴之閉眼壓下怒氣,他深呼吸将手裡銀針布卷拍在桌案上
啪的一聲響讓十七身體一僵,他将頭埋得更,低露出毫無防備的脊背
“罰?你說該怎麼罰。”
宋宴之打算給眼前完全不愛惜身體的青年一個教訓,但對方所說的懲罰顯然超出了他的所以預期,隻見影衛擡頭表情平靜的開口
“屬下僭越犯上,應杖責一百。”
“然後呢?”
青年毫無情緒波動的眼裡出現茫然,他小心擡眸瞄過宋宴之的表情,斟酌着開口
“草席一卷丢于亂葬崗。”
平素一點小事竟直接将人逼死,宋宴之對鎮北王本就不好的印象直接跌到谷底,他抖開桌上布卷攆出銀針,屈膝蹲下直視影衛
“我并非要你性命,伸手。”
聞言十七恭敬道謝抿唇伸出右手,垂眸避開對視,而宋宴之則将銀針順着穴位刺入,帶了些怒氣刻意多了三分力氣,影衛像是無感般伸手任他施針
直到宋宴之銀針可以刺進壓制經脈運行的穴位,十七隻覺麻痛手掌逐漸失了感覺,他驚慌擡頭就撞見神醫冷淡面容
這是要廢了他的右手嗎?
念及他所犯錯處,隻廢掉他一隻手算是寬宥了,十七抿眼睫顫了顫,察覺神醫結束動作剛要開口謝恩,刺入手腕的銀針被拔下
針刺般的跳痛讓十七猝不防及悶哼出聲,緊接着刺在手上的針被拔下去就并無感覺,青年擡眸就看到神醫起身用燭火炙烤剛剛用過銀針
十七動了動右手發現真的像廢了那般,毫無感覺,複雜情緒在一瞬間充斥胸膛又被他強壓下去,影衛恭敬的将頭磕到地上
“謝先生賜罰。”
即使是自己故意所為引人誤解,但聽到影衛馴服道謝宋宴之依舊抑制不住猛地轉身,燭火在他眼底跳出一簇怒焰,他困惑惱怒于這人将自己性命看的如此輕賤
他一把攥住十七的手腕,青年右手五指正不受控地痙攣,蒼白的指尖泛着詭異青紫。宋宴之的指尖重重點在他腕間二寸:
“這是内關穴被封的症狀,半個時辰自會消退——你以為我要廢了你的手。”
十七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細碎陰影,喉結滾動數次才擠出聲音:“屬下...不敢妄測。”
“你不敢?”
被搶掠的憤怒,形勢壓人妥協的憋悶,分心照料的傷着毫不在意自身傷勢,樁樁件件被宋宴之強壓下來的情緒在此刻爆發了
砰的一聲手中布卷被他甩在地上,宋宴之冷笑一聲翻起舊賬,數項罪名壓的影衛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而宋宴之也沒有心思顧及于此,還不待他再說什麼事情,緊閉的房門被敲響
“宋先生,小姐醒了,請您屈尊到前廳為小姐診治。”
聞言宋宴之大跨步去開門,來人面帶微笑一身黑色勁裝,墨發高紮眉眼銳利,腰間墜青色玉牌輕輕晃動,在看到宋宴之明顯怒意視線掃向屋内,見一地狼藉後眼睛微眯
“先生可還如意?”
宋宴之想抱怨王府影衛木讷刻闆不通人性,話到嘴邊轉過一圈又被他咽下,青年身上累累傷痕明顯昭示規矩森嚴苛刻,并不想再為對方平添折磨的宋宴之自覺轉移話題
“小姐的精神可還好?”
男人接過宋宴之話題細細闡述病情,二人談話間離開屋房,穿過奢靡的園林亭台,将宋宴之送到門口,進屋通報了聲便行禮退下
宋宴之踏入前廳時,清苦藥香便先一步飄來,鎮北王胞妹倚在錦繡堆裡,蒼白指尖正撥弄一支紅玉步搖,見他進來女人女忽然劇烈咳嗽,帕子上綻開點點紅梅
“先生請坐。”鎮北王胞妹倚在錦繡軟枕上,腕間金鈴随着咳嗽輕顫:“我這病…”
宋宴之隔着絲帕為對方診脈,脈象浮滑竟與十七第一次診脈時相似,無意探尋背後陰謀,宋宴之撚起銀針進行施治
“冒犯了。”
十七小心翼翼收斂散落一地的銀針,剛将布卷卷好,一道暗影像盤曲的蛇蜿蜒進來,青年擡頭就看到統領緩步踱來,青玉腰牌随着行走碰撞清脆聲響
青年的瞳孔驟然緊縮,手中銀針卷“啪”地落地。他立即以額觸地行大禮,肩胛骨在單薄衣料下凸出尖銳的弧度
“看來宋先生待你很是寬厚。”統領的靴尖碾過散落的銀針,精鋼針身在青磚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竟讓你忘了影衛的本分。”
十七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起來,他本就是戴罪之身被送來讓神醫洩憤,惹得神醫生氣更是讓他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