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瑾獨自坐在日料店的木質卡座裡，面前清酒壺在暖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他第三次看表時，時間過了七點十五分，窗外暮色漫過街燈，把他的影子拉長在靛藍色桌布上。

服務員又來添水，他禮貌搖頭，看着對面空蕩蕩的座位。

這家店是江嫀選的，聽朋友說三文魚入口即化，非常不錯，想和他一塊來嘗嘗。

此刻刺身拼盤冰得發脆，醬油碟邊緣凝着細小水珠。

冰涼、潮濕。

手機屏幕亮起，光瑾以為是她的消息，卻隻是無關的推送。

屏幕再次亮起。

【yeal】：對不起對不起剛忙忘了，實驗沒做完，沒辦法過去了寶寶，我們改天再約好不好~

光瑾抿唇打字。

【。】我給你打包過去嗎？

【yeal】：沒事啦，我買了飯，你快吃吧。

【。】：好，你忙。

【yeal】：愛你愛你愛你?（親親）

【。】：（笑）

服務員過來問其他菜品已經備好，是否需要上菜，光瑾搖搖頭，斟了杯清酒。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夾雜着橄榄的酸澀味。

“嗡嗡”

【紀廢話特别多+瘋】：在哪兒？

【。】外面

【紀廢話特别多+瘋】：一會兒回學校嗎？幫我帶個飯呗。

光瑾發了張定位過去。【。】來嗎？

【紀廢話特别多+瘋】：啊啊啊馬上

紀嘉楓把鳗魚手握塞進嘴裡，芥末味兒直沖天靈蓋，捂住鼻子閉眼，辣得眼淚直流。

光瑾把茶水推給他。

“太辣了。”紀嘉楓灌了一大口茶水，“你怎麼不吃。”

“沒胃口。”光瑾盯着手機屏幕裡的紅點，江嫀的定位停留在實驗室。

他們會在做什麼？和那個費烨清，那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看起來就衣冠楚楚很會騙人的男人。

和江嫀的前男友是差不多的類型，他們會在做什麼？

窗外木質格栅外的燈籠在暮色中明明滅滅，光瑾盯着芥末碟，手中無意識地戳着面前的食物。

紀嘉楓見不得他糟蹋食物，三文魚跟被做了場手術似的，七零八碎。

“嫀嫀又把你甩了？”

光瑾乜他一眼，紀嘉楓識相住嘴，“好吧好吧，三文魚不吃給我。”他非常不嫌棄，直接把盤子裡的三文魚劃到自己盤裡。

窗外忽然下起細雨，打在玻璃上發出沙沙的響，外面行人匆匆，情侶撐傘嬉笑走過。

耳邊紀嘉楓喋喋不休，光瑾眼睛微眯。

他叫來服務員，打包一份三文魚，和一些手握、壽司。

“你要走啊？”

“我去送飯，單已經買了，你慢吃。”

“歐克歐克。”紀嘉楓比了個OK，催促他快去，杵在這兒跟個望妻石似的。

雨下得有點大了，光瑾撐傘走進樓裡，台階上積着深淺不一的水窪。電梯裡的鏡面映出他微濕的衣領。

江嫀他們租了個實驗室，因為便宜，位置比較偏。

“星軌生物”四個字映入眼簾。

正門走進去是走廊，幾個房間分布在兩側，最裡面的是實驗室。

不用推開門，一股化學試劑的氣息就争先恐後湧進鼻腔。

江嫀不在實驗室，他在辦公室門口聽到了江嫀的聲音，他攥緊袋子，停了兩秒。

江嫀的聲音很好辨認，她咬字和其他人不太一樣，最後一個字總是輕飄飄的，帶着淡淡笑意。

“太好了，謝謝寶寶，愛你！”

光瑾蹙眉，敲了敲門。

江嫀挂掉電話，“請進。”

幾平米的小房間，書架上堆着大量的書，還有速寫本，最矚目的還是那張巨大的玻璃闆，密密麻麻的字迹。

光瑾來過幾次，他目光落在桌上的外賣上。

他統稱為垃圾食品。

江嫀摸了下鼻子，有些心虛，她上次腸胃鏡結束還立下flag再不吃外賣來着。

“給你帶了三文魚。”外賣被無情地丢入垃圾桶，光瑾把袋子拆開，打開盒子。

三文魚色澤誘人，“太好了，謝謝你。”

江嫀大快朵頤，本來還因為去不成而可惜的。

“實驗做完了？”

“沒有，夢晴給我打電話，我們不是要聘人嘛，她推薦的一個朋友……”

光瑾抽出濕巾替她擦去嘴角的醬料，手指不小心碰到她柔軟的唇。

江嫀無意識地舔了舔。

指尖發癢，像道電流竄過神經末梢。

光瑾喉結微動。

他們很久沒做了。

江嫀渾然未覺，她盯着玻璃闆上的實驗數據，“費博士真的還挺厲害的，你看這邊數據，多虧了他，我們進展這麼快，就還是缺人........”

這麼漂亮柔潤軟嫩的唇，怎麼就總是喋喋不休别人的名字。

莫名煩躁。

“醬汁蹭到下巴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重新抽出濕巾，卻刻意放慢動作。

拇指輕輕托住她的下颌，指腹擦過她唇角的弧度，感受着肌膚下細微的脈動。

江嫀被芥末辣到了，連忙丢了個橙子味兒的軟糖到嘴裡。

“很辣嗎？”

“嗯，辣。”江嫀斯哈一聲，張唇，舌尖微微探出。

某根神經抽動，他的手一頓。

他想，肆虐、宣洩、蹂躏。

空氣變得黏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