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零碎的回憶中汲取到那麼一些關于小時候的記憶。

梁寶珠也有過想要帶她走的時候，可是被攔下來，江嫀不懂，隻是一味地哭。

那時候媽媽是想走的，早就想走了的啊。

可因為江嫀，她也是個累贅。

江嫀眨眨眼睛，掩飾聲音裡的哽咽，“嬸嬸說得不對。”

“小雲不是累贅，小雲的病不是拖累，現在醫療很發達的，能治好的，嫀嫀姐就是學醫的，相信姐姐，嗯？”

“好，我知道了，嫀嫀姐你——”小雲突然覺得鼻子下涼涼的，她伸手一摸，全是血。

“小雲！小雲！”

“醫生！醫生！”

雜亂的腳步，啟動的機器，滾動的滑輪......

ICU紅燈亮起，像是永不停歇似的。

-

陰天。

光瑾照常去醫院送飯，比平時晚了一些。

他摩擦着信紙，因為寫這封信，耽誤了一些工夫。他推開病房門，人不在，他猜測是出去溜達了，發了條信息。

光瑾把床頭的百合移到窗台上，保溫盒放到床頭桌上。

在房間轉了一圈，最終把信封放在衣架外套的口袋裡。

有電話打來，“喂？外婆，我真的沒事，不用過來……好，那你在家裡休息，我下午就回去……”

外婆知道他受傷過來了，光瑾交代了幾件事，又給林恂去了電話，他擔心外婆一個人在家，讓他過去照看一下。

光瑾挂掉電話，已經等了五分鐘，江嫀VX沒有回消息，電話也不回。

他皺眉，出去問護士，“你好，請問306号房病人去哪兒了？”

“剛出去了吧。”護士也不太清楚，“你去樓下看看吧。”

光瑾問了一圈，都沒問到，他再次打電話。

一遍又一遍。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他完全被刀乾的事情搞怕了。

又擔心她出什麼意外。

快速奔跑。

天氣好的時候江嫀會在樓下草坪溜達幾圈，她大概率是在那裡。

汗水順着後頸滾進衣領，他喘息。

終于，在長椅上看到熟悉的身影，江嫀坐在上面喂貓。

江嫀盯着手機的來電顯示，手心攥出了汗，她按壓虎口，強迫自己，逼迫自己。

光瑾一走近，貓就跑了。

“怎麼不回電話。”他去拉江嫀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怎麼……了？”光瑾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你不是有定位嗎？”江嫀語氣很冷，擡眼看他，目光也是冷的。

天空陰雲密布，像是要有雨水降落。

“查不到我在哪兒嗎？”她眼中不見波瀾。

光瑾抿唇，下颌線緊繃，“你知道了。”

“我隻是出來放個風而已。”江嫀起身，“沒必要時時刻刻盯着我。”

“抱歉，因為之前擔心你的安危……”光瑾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肩膀，卻被江嫀撫開。

“你看，你也知道這樣不對。”江嫀笑了一下。

“對不起。”光瑾垂眸，“回去再說好嗎？要下雨了，這裡冷，我們先上去吧，我帶了湯……”

“你别來了行嗎？”

江嫀甩開他的手，語氣懇求，埋怨，無奈。

“我真的不想喝湯，天天喝湯，我真的要吐了，求你了！我隻是出來一會兒而已，你給我打了7個電話，你一天天無事可做嗎？隻知道圍着我打轉？你不學習嗎？你不工作嗎？”

“我真的很累很累，要時時刻刻關注到你的情緒，要擔心如果多和誰說了幾句話，在什麼時間接了誰的電話就會讓你陷入難過的情緒！這樣真的很煩！”

光瑾被她的情緒她的語言重擊，仿佛被槍擊中般僵硬。

“你是這樣想的嗎？”

江嫀不想看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受傷的眼神，令人灼痛，令人心疼。

就當她是個惡人，懲罰她吧。

“我隻是，擔心你。”

江嫀深吸一口氣，“我累了。”

她擡頭，強迫自己擡頭，“我真的很累。”

她眼中有濃重的疲憊，壓抑，厭煩。

光瑾不懂，他們明明好好的，為什麼，她這麼疲憊，這麼痛苦，這麼無奈，這幾天她情緒低落，但他以為是因為小春妹妹的病情。

他手臂無力地垂在身側，“我們上去吧，你還沒吃飯，上去休息，然後，我們好好聊一聊。”

“不用了，在這裡就能說完。”

“我們分手吧。”江嫀像是完全松了口氣似的。

沉默，長久的沉默。

天空開始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