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光瑾說。
“我想了很久,我們其實,不太合适。”
“怎麼不合适?哪裡不合适?為什麼會不合适?”光瑾逼問,目不轉睛盯着她。
“非要我說得那麼清楚嗎?”
“是。”
“好。”
江嫀深吸氣,“我們的相遇本來就是錯誤,就是荷爾蒙催生之下的産物,别和我說你之前就見過我,于我而言,是這樣的。”
“我冷靜思考過,甚至這些天一直在思考,一直以來,這類的事情都在困擾我們,我的時間被更多事情占用,不隻有你。”
“所以,我們并不合适,我還是喜歡自由,非要套上一道枷鎖,隻會讓我窒息,讓我痛苦。”
江嫀胸口鈍痛,她錯開視線。
将一隻手放在身後,緊緊攥拳,竭力将眼淚逼退。
光瑾低頭,他明明有雙霧霭般的眼,此刻卻幽深晦暗到極緻,醞釀着狂風暴雨。
所以,他是那道困住她的枷鎖。
“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想要和我分手,我聽到了,你和張醫生的對話,在她家樓下。”
江嫀咬住舌尖,用力從牙關擠出來,“可能吧。”
“那如果,我說,我給你很自由很自由,我們不要分手呢?”
“你覺得可能嗎?”
“我說如果。”
“我……不想莫名其妙陷入什麼黑.幫火拼,複仇暗殺的紛争中,這次是這樣,下次呢?下下次呢?”
“我能保護你。”
“你能嗎?”
是啊,他們在醫院。
光瑾喉嚨滾動,有團棉絮卡在喉間,雨不大,他卻如即将溺斃的人,最後一次徒勞掙紮着望向水面的光。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雨大了。
光瑾坐在長椅上,雨裡,背對她,背對着世界。
别回頭。
江嫀弓着腰,低頭向前走。
往前走吧,請大步流星地走,永遠别回頭。
他的愛人應該是個與他年齡相仿,一樣喜歡建築,喜歡繪畫,喜歡木雕,喜歡藝術的女人。
出去玩兒的時候,能支付得起高昂房費,心無旁骛地享受旅途亦無惶感。
在雲闊天青處談論建築、雕塑,踏遍異國的晨昏線。
或許吧,或許吧。
江嫀沒想過那麼多以後。
隻是想,如果有一個人陪在光瑾身邊,而那個人不是她,會覺得心髒鈍痛。
她是個罪人。
是累贅。
-
光瑾指尖發抖,他在兜裡翻找,卻沒找到藥。
頭痛,劇烈的痛,像是有無數鋼針一下又一下往裡面刺,神經分崩離析。
他皺眉,用手背捂住眼睛。
出門走得急,藥在玄關,忘記拿了。
雨水砸在皮膚上是涼的,像無數細小的冰晶碎裂在毛孔間。
冷靜。
光瑾拿起手機,“權叔,幫我查一下江嫀最近和誰見過。”
“明白。”
光瑾走進醫院大門,衣服吸飽了水,布料的紋路清晰地印在皮膚上,每走一步都能聽見摩擦的“沙沙”聲。
“嗡嗡嗡”手機聒噪地響,一遍又一遍地響,來來回回地響。
“喂?”
“光瑾!快!來二醫院!!外婆出車禍了!!”
情況很簡單,林恂沒兩句話就把情況說明白了。
外婆下樓去買東西,過紅綠燈的時候有輛車闖紅燈,擦着她就闖過去了,她被吓到,突發心髒病。
急診室的紅燈刺得人睜不開眼,醫院的冷氣令人發抖。
世界在傾斜。
急救室。
醫生掀開衣襟,迅速貼上電極片。
監護儀立刻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心電圖顯示大面積心肌缺血ST 段呈弓背向上擡高,是典型的急性心梗症狀。
“準備溶栓!聯系介入科!”
護士熟練地建立靜脈通路,推注硝酸甘油的同時,準備阿司匹林和氯吡格雷嚼服。
病人劇烈嘔吐,身體劇烈抽搐,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瞬間變成雜亂的顫動,心室顫動!
“除顫儀!”
身體被電流掀起又重重落下,胸口皮膚瞬間灼出紅痕。
“轉入ICU!”
氣管插管,接上有創呼吸機。喉嚨裡發出渾濁痰鳴,身體因躁動頻繁撞擊床欄,手腕被軟性約束帶固定。
護士每隔15分鐘記錄生命體征。
床邊超聲顯示:左心室壁運動減弱……
與老人一同送進醫院的是一名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