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場的大門她熟得很,上次找翠妮的時候就來過。兩邊磚砌的門柱,中間是鐵栅欄門,頂部懸挂鐵質五角星,門上挂着标牌,上寫着:平定縣紅旗煤礦。
門柱兩邊貼着标語“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在門的旁邊還挂着一塊小黑闆,上面手寫着:今日量産300噸。
陳婉婷順着滿是煤渣的路走進去,踩着地磅來到門房,門房裡隻有一個50多歲的老頭在值班,她打聽道:“大爺,我想買煤我找誰買?”
大爺透過窗戶打量一下陳婉婷,接着擺擺手,“私人不賣。”
陳婉婷見大爺不理她了,又問道:“大爺,我想了解下價格。”
大爺整理着手中一份又一份的《煤炭報》,頭都沒擡的說道:“價格你得去縣物資局了解。”
陳婉婷敲敲窗戶,然後遞進去一盒中華煙,門房大爺一下子就被那盒煙吸引了目光。
陳婉婷說道:“大爺你這門房盯着還挺辛苦,來一盒提提神。”
大爺立刻露出笑容,這中華,可是國宴特供,普通人誰買的到啊,在黑市還得五塊一盒,“姑娘你想打聽啥?”大爺推門走出來,順便把煙藏進兜裡。
“我想問問這煤炭怎麼買。”
“你買?”大爺搖搖頭,“這是公家的,不賣私人。”
“那有什麼辦法能買?”
“你要是有煤票你就去物資局買,我們這兒這不對個人啊姑娘,犯法的。”
“要是沒有煤票呢?我想大量的買,大爺,有啥路子沒?你放心,出事兒跟你沒關系。”
這話讓大爺多看她幾眼,他想着這女孩看起來不大,但是出手就給中華,也許是幫誰問的?這麼一想就覺得很有可能,他不由得認真回答道:“你要自己拉煤,你得有條子,或者你有許可證,”說到這看陳婉婷沒反應,他又壓低聲音說道,“不行你就跑跑關系,”他給陳婉婷指了指礦區裡面,“關系戶也行。”
“關系戶?”陳婉婷快速的想了一圈她的關系,沒有,“關系戶行,但價格怎麼說?”
“嗨,你都關系戶了,價格還不好說?”門衛大爺讓開一條道,“你拿條子來我給你少算點,你要是拉走十噸,我就給你計八噸,看在那盒煙的份兒上,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
“行,我進去找找人,一會就出來。”陳婉婷走了進去。
這條路她上次也走過,隻不過上次正好有大車過磅,她貼着牆邊溜進去的。
這次不同,她經過允許正大光明的進來了。
她往礦區的方向走去,正好是食堂的反方向。進了生産區,陳婉婷看到一個顯眼的鐵栅欄升降機,那升降機嘎吱作響,上面擠滿礦工,随着升降機進入地下,還有咳嗽聲時不時傳過來。
再往前走應該是地下作業區,陳婉婷被攔着不能再往前一步,但是能清晰的聽到叮叮當當刨煤的聲音。
在另一邊有一個隊伍,排隊的礦工們隻有眼睛和牙齒是白的,他們正排隊過地磅稱。
前邊記錄員吼着:“張建國班組,今日87噸,差13噸扣獎金!”
一堆人哀嚎:“五塊又沒了!”
陳婉婷看着忙碌中又井然有序的場面,有人拍了拍她肩膀,“閑雜人等不得入内,離遠點!”
陳婉婷扭頭看,一個魁梧的男人站在她身後,那人剃着寸頭,一身的黑,面相看起來很可怕,他還戴着一個紅袖标,上面寫着“安全員”。陳婉婷的視線落在剛被拍的肩上,那裡有兩個黑指頭印。
“大哥,我不是閑人,”陳婉婷從兜裡摸出一盒煙,遞給這男的兩支,“我找我大爺,”她朝門房的位置指了一下,“我大爺讓我在這等。”
這男人接過煙看了看,“中華?”他别一根在耳朵後,一根夾手裡,“你就是門房老孫的大侄女??”
“嗯!”陳婉婷毫不心虛的點頭。
趙保柱問道:“聽說你考了個好高中,馬上就開學了吧,咋還沒去學校?”
陳婉婷裝作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媽讓我過來跟我大爺借點錢,學費還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