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開口呢?
“這……”
“這看來,咱家來得正是時候啊。”一道尖銳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聲音從衙門口傳來,身着大紅蟒袍腰間系着白玉帶的内侍笑容滿面地跨門而入。
“李大伴!”
這來人即使連府尹大人都略帶幾分客氣。
李大伴哈哈笑了兩聲,“咱家是來傳聖上口谕的。”說着他又看向裴今遙,喜笑顔開的,“這位就是裴三元吧,果真如萬歲爺所說才華橫溢聰明伶俐。”
說完他面色一肅,“聖上欽令裴三元五日内查明趙樾之死緝拿兇手,洗清嫌疑,此期間甯安府衙上下皆需配合裴三元。”
“小民謝皇上開恩,定當查明真相!”
裴今遙面上不顯實際上内心一陣激蕩,聖上怎麼知道的如此之快甚至早有準備……
宣完了口谕大伴就要走,連連拒絕府尹客氣的挽留,苦笑開口:“咱家還得回去找貓呢,今個太後的貓偷吃了禦花園的魚,萬歲爺可生氣了,那貓也靈氣跑得不見蹤影,爺生完了氣又讓人去找,這要是找不到那咱家和貓可都得吃挂落了,且忙着呢。”
待他走後,府尹順了順胡須品出了點味道來。
“裴狀元要從哪裡查起?甯安府上下必然全力配合。”
裴今遙自然拱手應答不敢不敢。
*
沒再多客套迂回,聖上隻給五天時間那她就必不能拖到最後一天才破案。因此一邊讓仵作按她的要求二次驗屍一邊打馬再回破廟看案發現場。
破廟處還有方臉班頭留下的人,看見她所騎的馬和拿着的府尹腰牌就不再攔她。
裝作沒有察覺到那些人或猶疑不定或輕視的神情,裴今遙仔仔細細地重新打量了一番這座破廟。
廟不大長寬約莫四丈有餘,大半的梁柱都坍塌了,廟頂也隻有一邊還能勉強遮風擋雨,曾經供奉的佛像也破敗的隻剩下一小半,貼金早已被刮去露出内裡的泥芯。
趙二被吊在的是廟裡唯一一根完好的橫梁,背對着佛像,正對面是根隻剩一半的柱子,裴今遙醒來時靠着的就是這根柱子,柱子高處還綁着一隻火把。
“怎麼會沒有凳子?”她把破廟轉了兩圈都沒找到。
她想站高點看看橫梁上面的痕迹,但廟裡隻有衙役們從附近搬來壘起來的石塊,他們還特意觀察了這些石塊,在此之前已很久沒有被挪動過了。
破廟坍塌下來的石磚塊也早就被附近的農家、乞丐挑揀完了,剩下的零碎磚塊難以借力。
除非兇手是個身懷武藝之人,不然想把人吊在房梁上不可能不需要踩着什麼……
裴今遙忽然把目光停留在佛像座下的香案,香案上的綢布自然沒了,案底下的空處被碎石堆滿。她走上前徒手扒拉開碎石,果然隻是堆起來做個障眼法,裡面赫然藏着一隻斷裂的凳子。
拼湊了個大概,她發現凳子表面沾了半個血腳印,連忙招呼了一位衙役讓他送去趙家給仵作,看能否跟趙二的靴子對上。
“好嘞!”那衙役對她十分佩服,沒想到她一來就發現了他們沒能找到的線索,樂意至極地跑腿去了。
裴今遙卻并不滿意。
她倒是希望這凳子是兇手自己帶來又帶走的,這極大可能表示此人有某種運輸工具,就算沒有,那惹人注意的幾率也更高。
“裴狀元!”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疾呼,等人近了裴今遙才發現,來人是甯安府衙内那位去倚花樓問詢的白臉男子。
此人面白無須,看着比她要年長幾歲,面容俊秀身量也高大。
隻是。
裴今遙聞到一股臭味,不禁皺了皺鼻子。
白臉男子察覺到她的動作不自覺地也跟着嗅了嗅,臉色一紅,嗫嚅道:“這,剛剛與一輛糞車……”
她無意揶揄他,便主動換了話題,“是有什麼事嗎?”
“啊!”白臉男子還未消下去的尴尬中又透露出了幾分心虛,“仵作提出要二次驗屍趙家頗有微詞但還是默許了,隻是在聽說如今是裴狀元在調查此案,太保大人當場翻臉不允驗屍了……這可如何是好?”
裴今遙皺眉想了想。
“這的确是在下的不是,未先登門陳明原由,我随你一同前去……”
隻是她話還沒說完,就驚訝地發現在破廟外牆的某處,被綠藤遮掩的地方若隐若現出一道狹長縫隙,好像是一扇沒有關嚴實的門。
她讓白臉男子稍等片刻,走近扒開藤蔓,底下還真有一扇長滿了青苔野草的木門,木門輕掩,她推開時還發出了吱呀吱呀的響聲。
是一間被遺棄了很久的屋子,沒有窗,很黑,隻有從門外透進來的幾絲光亮。
裴今遙隐約看到屋内地上有個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正準備轉身把門再拉開點。
突然!
一隻寬大的手掌箍住了她的手臂,冰冷的泛着白光的刀刃橫在她脖頸上,裴今遙相信隻要她再動一下,那把刀必定會毫不留情地劃過她的脖子。
“噓。”
那聲音聽不出情緒。
“别出聲,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