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似乎連身體裡的血都凝固住了,裴今遙不冷卻微微顫抖着,難以言喻的窒息感讓她喘不過來氣,仿佛又置身于九年前的那場大火。
……
“裴姑娘,我并不想對你做什麼。”
又一句,讓裴今遙從刻骨銘心的痛楚中抽離,正視現在。
背後的男聲低沉一笑,抵在她脖子上的刀卻穩穩的,他笑着似乎牽動了身上的傷又輕微地咳了兩聲。
“你是誰?認錯人還是故意為之?”裴今遙自然不會承認,勉強勾起一抹笑容,“不是在下自戀确實有很多人覺得裴某面若好女,想與裴某結為契兄弟的比比皆是,但像公子這般與衆不同想引起我注意的倒是第一個。”
裴今遙嘴上這樣說,心裡卻在思索如何才能反制脫身。
“是嘛。”男人的語氣毫無變化,“我隻是想跟裴姑娘談個交易。”
無法反制……身後的這個男人疑似身受重傷,鼻尖亦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隻是很可惜,寒窗苦讀十年來裴今遙她依舊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騎馬射箭擺擺花架子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什麼交易?”裴今遙暗自歎息,先聽聽也無妨。
“裴姑娘如此聰慧過人,想必知道這次栽贓嫁禍内有隐情吧,朝堂之上的紛争遠比這更腥風血雨,也更殺人于無痕。”男子撩起裴今遙的一縷頭發,“所以我是來自薦枕席的。”
“哦,僅限于名義上。”
他補充了一句。
裴今遙挑眉,“你想當我娘子?”
自中舉後,想替她做媒的人絡繹不絕,還未入朝而朝堂之上各方也都抛來了暗示。她無奈之下,隻能以在赴京趕考前已在家鄉娶妻為由拒絕了所有人。
但還是有人不死心想要給她塞妾室。
她的确缺一位不會露破綻又知根知底的娘子。
“我可以拒絕嗎?”裴今遙摸了摸存在感過于高的刀刃。
男子欣賞她的識時務者為俊傑,“看起來不太行。”
“好吧,那我同意了。”
大女人能屈能伸,尤其是在對方掌握你生死的時候。
*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裴今遙才從那扇門裡出來。
白臉男子十分驚訝,即使知道這裡有門不靠近仔細觀察都發現不了,裴狀元卻一眼就看見了!府尹大人說得對這可真是天生适合斷案的人才,可惜了可惜。
可惜這位才學更出衆,是必定要進翰林院甚至日後入閣的。
看到她出來白臉男子趕緊迎上去,“有發現什麼嗎?”
“有。”裴今遙招呼衙役們進去查看,“屋内隻有一堆幹草,我在幹草上發現了一些殘留的黃色粉末和一小塊幹涸的男性體//液。”
“趙二公子莫不是來赴佳人之約,未曾想這佳人竟化身為奪命的夜叉女?”白臉男子自然聽懂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對了,隻是這趙二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人厭狗嫌招惹的女子也數不勝數,時常聽聞又有哪個女子被從他院子裡擡了出來,扔進了亂葬崗。
洗清裴今遙的嫌疑後他們也準備先從愛情糾葛方面查起的,隻是太多了些。
裴今遙卻對他的話頗有微詞,“比起奪命‘夜叉女’,那還是以權謀私漠視人命的公子哥們更勝一籌,平民百姓還真是方方面面都輸得徹底,哈哈。”
白臉男子摸了摸鼻子,總感覺自己有被莫名其妙的罵到。裴狀元似乎心情不太好,從小房間出來後感覺她說話更不客氣了啊。
*
而此時南城區,趙家宅子内。
趙樾的祖父——太保大人正大馬金刀地端坐在祠堂門口,祠堂内停放着趙樾的棺椁。趙樾的母親趙文氏伏在棺椁旁啜泣,趙樾他爹雖站在一旁臉上卻無多少悲色。
方臉班頭站在庭院裡暗暗咬牙,低着頭臉上卻滿是不忿,仵作站在他身後更是手足無措。
“太保大人,殺害趙二公子的兇手還沒找到,府尹大人也希望能夠再次……”
“放肆!你怎麼敢這麼跟我爹說話。”太保大人還未發話,趙樾他爹就先發作了,“裴今遙那豎子呢,怎麼不敢露面?”
“裴狀元馬上就到,跟府尹大人探讨案情所以才慢了一步,讓小的先來禀告一聲的。”方臉班頭後悔不已,早知道太保翻臉這麼快他就等仵作驗完再說了。
太保沉着臉,他已過耳順之年但比起兒子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身體,他看起來更強健,精神矍铄。隻是年紀大了對家中小輩太過溺愛,哪怕孫兒做了荒唐事也權當少年心性。
于是開口就是,“樾兒他還是個孩子,向來與人為善,隻曾聽過與裴姓那小兒有過争執不是他又是誰?況且有人親眼所見那小兒持器行兇,甯安府不直接把他關押反而讓他查案?莫不是覺得我老了,我們趙家無人?”
說不通是真說不通,方臉班頭苦着臉。
“聖上英明斷不會出錯,隻是有人巧言令色不知使了什麼手段。”
“那不知裴某使了什麼手段?”
裴今遙恰好邁進庭院,從入趙宅便一路暢通無阻,很難不明白太保大人這話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哼。”太保看見她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裴三元可真風光無限,春風得意。”想到自己疼愛的孫兒躺在棺椁之中再也不能睜開眼睛,他眼中滿是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