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那羅景明追了出來。
他焦急跑來顧不上整理淩亂的發冠和衣服,還未走到裴今遙面前就已行了一大禮。
“我知裴大人斷案如神盡職盡責,卻還是忍不住期望您能夠早日捉拿兇手!如果有什麼能用得上下官的地方,還請大人盡管吩咐。”羅景明露出苦笑來,姿态十分謙卑。
大抵是聽說了她與他爹之間的矛盾,擔心她心有芥蒂。
“自然,這是本官的職責所在。”
裴今遙的話還是讓他稍放下心來,他又恭敬作一揖後方才轉身失魂落魄地離開。
她餘光瞥見黃憶柳望着羅景明遠去的背景似乎若有所思,便出言問她在想些什麼。
黃憶柳一驚支支吾吾:“小人隻是、隻是在想這男子……遲來的情深比草賤……他若真心喜愛文小姐又怎會與她和離,既然選擇了和離為何又要挽回?小人不懂……”
“因為‘賤’啊。”
咦?!黃憶柳歪着頭看她,倒是難得露出幾分符合她年歲的懵懂來。
未央湖在西城和南城交界處,湖光潋滟水天一色,不僅是城中避暑的好地方還是夏季最熱鬧的坊市之地。
微風吹拂碧波蕩漾,湖中早荷含苞待放,湖畔的垂柳和幾株花樹也随着風肆意擺動着。
裴今遙繞着湖邊走了一段停在了一棵梨花樹旁,這棵樹上的梨花與其他花樹相比明顯要稀疏不少,文敏被人塞進口中的梨花很可能就是這些樹上。
另一邊在甯安府衙打撈起屍首的地方此時已被大理寺差役圍住了,幾位水性好的差役正裸//露上身接連交替着下水探尋,生怕遺漏了什麼線索。
“這位公子莫不是也聽說了花神現身一事?!”
一旁的亭子裡正坐着幾位年紀不大的富家公子哥并一位年長男子,那年長男子正說到興起将手中折扇當作醒木用力敲下,眉飛色舞神采飛揚,顯然是位說書人。
那幾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郎們被唬得一驚一乍,對說書人所描繪的景象心馳神往,深信不疑。
開口問裴今遙的那少年已算是這些公子哥中最年長的了,對說書人口中之事并無興趣左顧右盼着就看見了她。
邀請她一同聽故事。
“……那花神原本是九天神女,落入這皇城是為聖上而來的!當今聖上酒醉夜遊禦花園之際唏噓嗚呼這酷暑難耐可苦了吾之子民,上問蒼天為何要如此!花神不忍便化身下凡一夜之間便讓這萬花齊放……就說這前日夜半未央湖忽吹過一陣疾風,梨花紛紛離樹飄揚如一道曼影在湖心起舞,那舞如驚鴻美妙絕倫所見之人無不驚歎,一舞罷了花瓣才散落湖中不知去向……”
“哦?這位先生前日夜半竟在嗎?那不知是在什麼時辰看見的?”
裴今遙步入亭中聽了片刻就知這人幾乎全然是在瞎說,可秉持着不放過一絲可能性的考量她還是等人說完才開口詢問。
那年長男子順了把胡子故作高深地搖搖頭,“不可說,不可說,此乃天機……”
“那從湖中打撈上的屍體也是被人在夜半扔下去的,老先生既然在想必也看見了吧。”她又進一步,“況且你還知曉這梨花異象不如借步一談。”
“你是何人?”年長男子臉色不好看了,“莫不是來故意攪和我生意的?”
裴今遙今日上文家特意換了身素白墜有玄色雲邊的便服,打眼一看隻當她是哪家的浪蕩公子哥。
“失禮了,在下大理寺裴今遙奉命追查案件,若先生真看見了什麼還請言明。”
此話一出驚得年長男子倉皇起身連聲道歉。
他壓根就沒看見過什麼異象也根本未來過未央湖,隻是聽人說拂曉之時未央湖心竟奇怪地飄着梨花花瓣,他一念心起就來了這發現還真有好幾棵梨花樹都落了一地的花,又因這天氣作怪,梨花桃花有的還未落幹淨,而那荷花芍藥玫瑰又已早早綻放,于是他就靈機一動冒出來這麼個故事本子。
“東湖畔的梨花落得也多。”年長男子又說道。
“多謝。”
裴今遙見再問不出什麼便要折身回去,臨走前還與叫住自己的那少年拱手一笑方才離開。
絲毫不知她剛走,那亭子裡就炸開了鍋。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裴三元嗎?我還是第一次見!”
“哼哼也不過如此。”
“要不要打賭他這次幾日能破案?!”
唯有開口叫住她的那少年注視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
“大人湖底也發現了一些梨花花瓣。”
裴今遙離開亭子就來了被大理寺圍住的這塊,其中一個差役将他們撈起的早已破敗不堪的花瓣、花泥給她過目。
“還有其他線索嗎?”這花瓣着實看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