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沒有。”
黃憶柳也已圍着未央湖轉了一圈回來,這兩日未下雨湖畔人來人往的,怕是有痕迹留下也已被破壞看不出了。
“船找到了嗎?”裴今遙又問。
除非兇手真是花神下凡,否則想把一女子和兩塊重石一并沉入湖心不可能不借助船隻。
“還在找!”差役立馬回應,“竹筏、扁舟、烏篷小船、畫舫……都在一一排查中。”
裴今遙點點頭,“勞煩各位兄弟了,一有消息馬上告訴我。”
“是!”
“黃仵作。”裴今遙轉身又叫住黃憶柳,“你是還與本官一道還是留在這邊?”
“大人我想再去文家一趟!”黃憶柳有些懊惱,“這湖畔底下的淤泥與湖心的淤泥有細微不同,我想再仔細查看才能确認文小姐到底是被人從湖邊抛下,再一路遊拽到湖心;還是被人直接在湖心抛下的。”
“好。”裴今遙自無不同意。
離開未央湖,二人一個回南城一個去往城内坊市。
這坊市的每條街上都有大理寺差役的身影,俱是來追尋文敏行蹤的;裴今遙站在街角思忖片刻便往着雲戲樓去。
雲戲樓是京城内最大的戲台子,時下夫人小姐們尤愛看戲,還愛夜戲,這戲樓從白日到黑夜永不停歇,甚至夜晚還要比白天更熱鬧更燈火通明。
顧長夜最近也時常跟柴若靈等幾位夫人來此,裴今遙不愛聽戲愛賞歌舞,她就從未涉足此處。
反倒是與雲戲樓隔了一條街的鈴樂坊她倒是常客。
進門亮了身份,那小厮就忙不疊地将她引到少東家面前。
雲戲樓少東家穿着一身花哨的衣裳,腰間脖頸上墜着琳琅滿目的金銀玉石,一看見她就垂頭喪氣地耷拉着臉,一動那渾身的金銀玉石就叮咚作響,頗為清脆動聽。
“大人呐小民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怎又來盤問我啊?那文大小姐的确是戲樓的常客,可她前天晚上真真沒來,隻白天晌午後來過一次,拿着戲目折子看了幾眼就走了,您再問十回八回我也就隻看見這麼多啊!”
裴今遙還沒開口這花哨少東家就主動和盤托出,與他先前所說的供詞稍有些變化但大體一緻。
她從他話中聽見個字眼不由眉峰微揚,“‘該’?該說的都已說完,那是還有什麼不該說的嗎?”
少東家的聲音戛然而止,自知失言一時間惱怒地捂住了嘴巴,眼神慌亂地盯着裴今遙看。
“你還隐瞞了什麼全都說出來罷,不然……”裴今遙用略帶戲谑地目光打量了他一眼,明明那眼神稀松平常并無審視威脅,卻驚得那少東家無端心涼了半截。
“這……”他猶豫了半晌還是說了,“司徒家的二小姐前日也來了雲戲樓,跟文大小姐撞了個照面,兩人起了口角沒多久文大小姐就臉色不好地離開了。”
“小民覺得司徒二小姐絕不可能殺人,所以才沒有說……”
他讷讷地添了句。
“可不可能,本官查明後自有定數。”
裴今遙先前辯駁羅大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中軍左都督司徒晉大人有意與羅家締結兩姓之好,這“意”中的女子便是這位二小姐。
“其實也沒吵幾句,慣有的事……”
司徒二小姐脾氣火暴家世又好,為人是跋扈了些。她與文敏幼時也曾是閨中好友,隻是二人竟一同對羅景明生出愛慕之情,那羅景明才華橫溢長得又格外出衆,如此才俊自然惹得不少女子好逑。
可偏偏羅景明對文敏一見傾心,百般追求下終抱得美人歸。司徒家二小姐自然是氣不過就與文敏斷絕來往了,可誰又能想到不過短短半年那二人竟然和離了!
和離後司徒二小姐心思活泛了起來,哭鬧着要跟羅景明定親,司徒大人奈何不得隻得答應。
兩家要議親一事在各位官吏夫人間傳得沸沸揚揚,文敏肯定也知曉了。又正巧二人撞見,司徒二小姐當然要嗆白一頓得意而去,文敏則是黯然神傷落寞離開。
“我知道了。”裴今遙記下這事,又向他要了一份前日的戲目折子。
雲戲樓每日可點的戲目均不一樣,前日會唱的是:
《牡丹亭》、《琵琶記》、《浣紗記》、《倩女離魂》和《救風塵》。
夜戲另有一折子。
裴今遙的目光在《救風塵》這出戲上好笑地打了幾轉,沖着對街的青樓鈴樂坊唱着一折《救風塵》,可真是有意思。
想來她擡頭從側邊的雅緻小窗往外看去,剛好還可以望見對面鈴樂坊的一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