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池知道沈應淮的家世不一般。
這是沈應淮威脅他的親口告訴他的。
高一剛開始的時候,季子池和沈應淮還隻是普通的同班關系,一個坐在教室最右邊的最後一排、一個坐在教室最左邊的最後一排。
兩個人的交集也不算多,隻有每次周一升旗儀式的時候兩人因為身高原因站在前後排。
季子池站在前面,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是用後腦勺和沈應淮打招呼。
其中有幾次,因為調整隊伍間距的時候他不小心踩到了沈應淮的鞋子,所以客套的轉過身和他道歉。
沈應淮是個酷哥,闆着個臉說沒關系,連個眼神都沒給他,隻仰着頭看在講台上發言的校長。
季子池自然不會熱臉貼冷屁股,所以他隻道了兩次歉,之後再踩到沈應淮都隻當是踩到了顆軟石子。
等到了高一上學期快結束的一個升旗儀式,季子池又毫不意外的踩到了沈應淮。
一般情況下,他會先收回腳,再往後試探性的後退,這個時候沈應淮應該已經給他騰出了落腳的地方。
可是這一次不同,沈應淮竟然站在原地沒動,所以他又踩了上去。
然後因為慣性還往後趔趄了一步,還不等他站直,沈應淮的兩隻手分别握住了他的手肘。
緊接着,季子池就感覺自己騰空了。
沈應淮抱着他退了幾步,然後穩穩當當的将人放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已經是寒冬,冬季校服裡面還塞了衛衣,所以被沈應淮抱着的時候季子池其實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就像是被叉車叉住一樣。
而且沈應淮的動作其實很快,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沈應淮止不住的想:這人是不是有病?
他冷着了看向沈應淮,上下掃視他幾遍,然後朝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随後闆着臉收回了視線。
沈應淮卻不依不撓,他竟然往前一步緊緊的貼住了季子池。
這還不算完,他還往前擠了一下,将蓬松的校服裡的空氣壓了出來,使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大大減少。
季子池往前走一步,不想理會這個神經。
可是沈應淮亦步亦趨。
季子池深呼一口氣,扯了一下圍巾擋住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看了一下遠處七點半毫無溫度的太陽,然後他毫無征兆轉身用力的将沈應淮推倒在地。
沈應淮身體比例很好,修長的雙腿一條伸直一條微曲,雙手反撐在身後,寬闊的肩膀舒展開,他仰着頭注視着季子池,整張臉都落在日光裡,看上去朝氣蓬勃。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擺什麼拍照姿勢。
兩人站在隊伍的最後面,前排的人雖然看不見身後的情況,但是隔壁班的後排同學卻将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一時間噓聲四起,都在期待一場同學間的互毆,可是沒想到的是沈應淮竟然笑了起來。
藍色的眼珠成了冰藍色的琉璃盞,盛滿了金色的朝陽,嘴角的梨渦深陷,笑聲聽起來非常喜悅,還帶着一絲滿足。
季子池有些茫然了,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病,是那種沒有任何歧義的醫學上的有病。
沈應淮腰腹用力,輕巧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手,然後轉過身背對着季子池,輕聲問:“我褲子髒了沒?”
操場每天早上都有人打掃,就這麼蹭一下能有多髒?
季子池哼了一聲懶得理他,手插在口袋裡回身規矩的看着主席台。
沈應淮安靜了一會,季子池以為他病好了。
可是在國歌響起的一瞬間,他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句話。
他說:“季子池,我昨天撿到一封寫給顧吾詞的情書,署名為...”
季子池的望着旗幟的眼睛下意識的瞪大,腦子有一瞬間的宕機,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幻聽了。
但是又想起身後人剛剛怪異的舉止,他可能是真的撿到了那封情書。
可是——
真的是撿到的嗎?
季子池将手從口袋裡拿了出來,逼近零度的空氣和他溫熱的手迅速發生溫度交換,他用力的掐住手心,痛覺在低溫下變得遲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