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你怎麼來了?”
“我看到樂土‘破’了,想着沈哥可能有危險,所以就……”
聲音回蕩,沈平瀾的神智得到了片刻喘息,他聽到陣陣刀鳴晃動不休,吵得頭疼。
“呼……呼……”
他攤開雙掌,愣愣地看着十爪間沾滿的灰黑血迹。
被撕裂、被斬首的死亡天使與火人四散在身邊。
“這……他确實‘有危險’,但這個危險不僅沖他自己還沖我們,小柳你可别靠近——喂!”
“呼——!”
來自外界的聲音被一聲幽靈長嘯打斷,新的死亡天使趕到了獵人群聚的地方。
沈平瀾微微聳動鼻子,立即被這股怪物的異味所吸引,拖着長刀一躍而起。
大地上霍然出現一道足足有幾百米長的可怖裂縫,将遠處的幾棟建築一切為二,而制造這道裂縫的長刀也成功将死亡天使的身體一劈兩半。
真奇怪,他的視野模糊又清晰的。
他能清楚看到他劈開怪物時,周圍有許多人類身影快速後退。
但對于這副場景的“認識”,卻無比模糊。
“呼……”
不知為何,他突然感覺很疲憊。
将長刀重重插于地面,他單膝跪在地上,一隻爪子死死扣住地面,劃出五道幾寸深的爪痕。
死去的死亡天使屍體中騰起團團“煙霧”,它們一遇到他,就像熊遇上蜂蜜,一擁而上。
沈平瀾半閉上眼睛,隻覺得野獸的咆哮更響亮了。
等等,那是野獸在咆哮?還是人類在呼喊?
意識之海掀起百米高的浪花,奏響嘈雜無比的進行曲,那個聲音被淹沒在了其中:
“醒來!你不該是這副模樣!”
“對抗它!”
“醒來!醒來!醒來!”
一個溫熱的東西猝然碰上他的手,慢慢地他才意識到有一個人類沒有從自己身邊退走——正相反,他向他走來。
溫暖的東西擁有細膩的觸感與五條“觸須”,觸須纏住了自己的手腕,與他一同握緊手中冰冷的長刀。
“那不是觸須,那是手。”
心中“野獸”的聲音如此說道。
“沈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有一個輕緩的聲音近在咫尺地響起。
他的一部分意識想說“能”,但他猜自己沒有作出回複。
因為那個聲音繼續說話,這一次語調稍稍高昂了一些,像陽光,像森林,喚醒了他的一部分記憶,他聽到零散的呓語自耳邊滑過。
“沈哥……感受一下這是什麼——這是你的武器,還有我,你有武器是因為你是獵人,是獵殺怪物之人,而我,是你的同類。”
“——你是人。”
“沈哥,不要讓怪物打敗你。”
會不會……太晚了……
沈平瀾頭痛欲裂地如此想到。海嘯打來一個浪頭,他的所有感官猝然間被盡數沖刷。
當鹹腥味的海水褪去,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身處海底。
前方出現了兩道身着潛水服的身影,看到他們時,他的太陽穴附近一陣刺痛,被塵封許久的回憶激活:錯不了,這兩個人影是他的父母!
他下意識地想要呼喚他們,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沒了實體,隻是一個虛無缥缈的幽靈,就這麼遙遙望着父母緩緩潛入海洋的更深處。
他們這是在……海底考古?
在他的童年記憶裡,他從不記得父母有過這一經曆。他小時候那會兒,父母一直在奔波,據說他們找到了與災變起源有關的線索,因此一直投身其中,直到……那場山難。
思維被冰冷海水浸泡,不知怎地清晰了不少,他冷靜地回憶起了很多内容。
剛剛這樣想,像是要和他作對,又是一聲野獸的咆哮自胸口蕩開,将海水攪動得混亂一片!
“吼!”
視野一個晃動,密密麻麻的人影出現在面前,他們渾身傷害,潰爛露骨,擡起頭從一個山谷裡直勾勾地看向沈平瀾。
我們都在等你……
等你……跳下來……
“……我不會跳的。”
一陣洶湧浪花撲來,将這幅場景淹沒,他又看到了父母,他們好像正在海底一個黑乎乎的地方。
那些在海波中搖晃的背景他都看不清晰,實際上,連父母的聲音也模模糊糊:
“這……海……那些人……?”
“……奇迹……”
“古老的……”
他試圖去分辨,那些融化在海裡的聲音,到底在說什麼?
父母什麼時候來的海底?這又是哪片海?他們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