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仰韶宮大開筵席,帝宴群臣,一派君臣相得!禮樂聲中,群臣紛紛跪頌叡帝聖壽無疆、龍體安泰!
李元景身無品階,叡帝特賜了玉階前主位,席間更是頻頻笑語相垂。他年幼離京,在座的群臣倒有多半不識這位風流俊秀、光彩奪目的少年公子,不免交頭接耳,低聲議論。
戶部侍郎應士稹悄聲問身旁的左相殷思清,“殷相,此子……?”
殷思清端起酒樽淺飲一口,慢悠悠道:“容親王二公子……李元景。”
應士稹長“哦”了一聲,了然般點了點頭,轉而又疑惑道:“容親王世子不是在京?何故又……”
殷思清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應士稹頓時噤了聲。
鄰座的都察院左都禦使許兆卿劍眉虎目、不怒而威,向來是眼裡揉不得半點砂子的,當下冷哼一聲:“容親王為這庶子倒舍得下血本!”聲音不輕不重,衆人面面相觑,一時倒消了議論。
安定侯顧雲陽默不作聲,隻是不緊不慢地飲着酒,不時朝左斜方望上一眼。那裡,李元霁攜一幹宗親貴胄子弟舉杯投箸、談笑風生,行動舉止個個意氣風發、英姿勃勃。顧雲陽不由回想起年少時追随先帝浴血沙場的情景,眼前英姿尤在,耳中似聞金戈鐵馬之聲……
酒過三巡,已有些醉意的叡帝龍心甚悅,命衆臣子不必拘禮,盡可開懷暢意。話雖如此,諸臣子卻也不敢放肆,唯有李元霁這一桌當真行起酒令來,起初還有些顧忌,不知不覺就聲浪漸高。
東極閣簾後,當今太後既飲了叡帝親奉的頭酒,又受了衆臣的恭頌。此時,正歪在鳳榻牙床上,綿軟的百福大迎枕讓人昏昏欲睡。依稀還是豆蔻年華,入宮、晉位、選妃、封後,一步步走來,其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依稀聽聞先帝喚她閨閣小字,遽然一醒,卻見簾外滿朝文武齊聚一堂,君明臣賢,不由欣慰地點了點頭,總算不負先帝之托!隻是,這世上,再無喚她‘汐顔’之人。
有宮娥領着李元霁進來,身着滾金邊紫袍的李元霁一手執壺一手握杯,來到腳榻前跪下,斟了一杯,恭恭敬敬地舉過頭頂。太後笑微微地接了,“起來說話。”
“還請母後先飲了此杯!”
伏了會兒,倒更見了酒勁,“過會兒再飲不遲。”
李元霁佯裝不依,“母後偏心,飲了皇兄的酒,卻不飲孩兒的酒。”
太後不由眉開眼笑道:“好好好,這就飲了便是。”娘倆兒又說了會話,太後飲了酒,難免有些困倦,李元霁便讓宮娥服侍太後回宮安寝,自己也陪着往懿祥宮去。
李元昭不知何時鑽到李元景身邊來,端詳着這個陌生的堂兄。方才在後殿匆匆一面,便覺得也是個不可多得的風流人物,自有一股子難以言語的灑脫,不覺心生親近,偏了頭問道:“元景哥哥,今日為何不見元辰哥哥?”
李元景一改往日做派,要說斯文也是斯文到了極緻,渾身上下仿佛與身俱來的優雅,“兄長微恙,不便在此吉日沖撞了聖駕。”
“原來如此,回頭我帶禦醫瞧瞧他去。”
兩人正說着話,就聽那邊高聲喧嘩,李元昭被勾起了興緻,不由分說拉了李元景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