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閣中坐了半日,眼見就到了申時三刻,還未見李初妍回府,李元辰握了書卷扣在膝頭,靜靜地望着被雨澤關得緊緊的窗子。雨澤從小跟在身邊,自是明白主子的心性,在一旁笃定道:“公子不必心焦,咱們郡主人見人愛,想必是太後多留了些時辰。”
李元辰默默起身踱了幾個來回,忽覺右脅有些悶悶地脹痛,便一手按了又挪回坐椅上。雨澤見狀轉身要去喚府裡的郎中。
李元辰伸手拉了他一把,低頭微皺了眉忍過一陣道:“不礙事,一會兒就好了。”雨澤便知他不是頭一回犯了,忍不住道:“公子當着的郡主的面,一日日總說見好,背地裡卻忍得辛苦。”
李元辰青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哪裡如你說得這般不濟,偶爾犯過幾次,歇一會兒自已就好了。”
雨澤見他不允,隻得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的矮凳上,垂了頭不說話,倒像是跟自己置氣。
李元辰微涼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此症原為肝氣郁滞所緻,太醫不是開了方子,依舊用藥便是。”雨澤一擡頭,“公子倒清楚得緊。”
李元辰自嘲地一笑:“久病成良醫。”雨澤一扭頭出了水閣,眼眶不争氣地有些酸澀。迎面碰上玉竹,手上捧了一條駝色的栽絨毯,“這是怎麼了?”
雨澤吸了吸鼻子,“玉竹姐姐,你照看着公子,我去門上候着郡主。”說着也不待玉竹答話便勿勿走了。玉竹回頭狐疑地望了望,進水閣去。
雨澤在門房望眼欲穿,将近酉時,才見李初妍的轎辇出現在街口,忙奔了出去。
瀾兒被唬了一跳,瞪了杏眼罵道:“混小子,着急忙慌地作什麼呢?”
雨澤一手撐了膝蓋喘着氣,“郡主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公子該生生急出個好歹來!”
李初妍掀簾問道:“兄長怎麼了?”
“倒沒什麼大礙,就是整日沒怎麼進食,剛剛脅下有些疼痛,看來也并非初次發作了。”
李初妍凝眉問道:“讓郎中瞧了嗎?”
“公子不讓叫,說是依舊照太醫的方子服藥即可。”
“這些日子不都有些起色了嗎?”
“公子當着您的面自然都是好的”,雨澤頗有些無奈,“過了午便在水閣坐了這半日。”
勿勿在府前落了轎,李初妍随着雨澤往水閣去。水閣離府門倒近,過了前院東廂房的遊廊便是,隻是這個時節,水閣裡不免寒濕之氣太重。
等雨澤帶着李初妍趕到水閣,見李元辰正靠在躺椅裡閉目養神,薄薄的栽絨毯搭在身上,玉竹靜靜地侍立在一旁。
聽見動靜,李元辰睜開雙眼,“妍兒回來了?”神情仿佛再平常不過,眸色卻為之一亮。
“兄長”,李初妍上前一步,看着李元辰,靜靜地不說話。李元辰見她神色有異,看了一眼雨澤,雨澤低了頭,微有倔意。
靠了這會兒,李元辰的臉色略有恢複,轉頭吩咐玉竹:“備膳吧!”
兄妹二人一路靜默,到了汀蘭居,廳中已擺好了晚膳。難為董嬷嬷将那些疏肝理氣的食材變着花樣做成各式可口的菜肴,又特意熬了山藥薏米粥。李元辰在一首坐了,微笑着問:“進宮可還順當?”
“皇太後和藹可親,讓我隻當她是尋常的伯母,又留我在懿祥宮用膳,還有那個李嬷嬷,親手做了一道脆皮桂花鴨,連聖上都贊不絕口,說好多年沒嘗到李嬷嬷的手藝了,元昭那個饞貓更是兩眼放光!”李初妍絮絮地說着,貫常地給李元辰布菜,夾着的佛手三絲伸到一半,停在那裡。
李元辰不動聲色地遞上碗碟,接過來,故作輕松道:“你這丫頭沒在禦前失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