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再次踏足江南。
依舊是一片繁榮之景,甚至更甚從前,沈秋晚心下欣慰,她揚起笑臉:“咱們去看看三表兄。”
那年,良太嫔将沈秋晚推下山崖。
陸明誠本打算替母贖罪,但良太嫔卻在陸明誠動身去皇陵前,自缢于杜太後床前。本就精神不好的杜太後,被吓瘋了,前幾年死在坤甯宮。
陸明慎便讓陸明誠重新回到江南封地。
二十年過去,他們未曾再見過一面。
“好。”陸明慎應下。
幾人朝勤王府走去。
勤王府還是舊時模樣,隻是如今連外面都種滿了花。沈秋晚稍作猶豫,上前叩響大門。
門房出來個人:“請問你們是?”
“你告訴勤王……”沈秋晚一頓,“他表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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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沈秋晚的第一面,陸明誠還未張口,眼淚便先落下來。明明年近半百,卻哭得像個孩子般,泣不成聲。
陸明誠哽咽:“表妹……”
他以為再也見不到表妹了。
“三表兄,你哭什麼?”沈秋晚眼眶微微酸澀。
“我、我……”陸明誠忍不住抽泣,“見着表妹,我太高興了。”
“高興就高興,哭什麼?”沈秋晚從身後抱出一個瓷罐,不由分說塞入陸明誠手中。
陸明誠投去不解目光,詢問:“表妹,這是?”
沈秋晚解釋:“良太嫔。”
陸明誠抱着瓷罐的手顫抖,差點把瓷罐扔出去:“什麼?”
沈秋晚重複一遍:“良太嫔的骨灰。”
陸明誠震驚:“母妃……被燒成灰了?”
沈秋晚又從懷中掏出一本書:“這是良太嫔生前留下的。”
陸明誠接過書,哆哆嗦嗦翻開封面,隻見第一頁上是豪放潇灑的一行字:
來年花開時,再赴春好處。
“來年花開時,再赴春好處?”陸明誠小聲念出這行字。
沈秋晚颔首:“繼續往下看吧。”
這本書的第二頁,字迹更是龍飛鳳舞,陸明誠卻能從其細節中分辨出這的确是良太嫔的筆迹。
這一頁寫的是:明誠的封地,會是什麼樣子?
第三頁:好想去江南。
陸明誠指尖顫抖,越翻越快。
很快,就翻到了最後一頁:江南的春光,再也不能看到了。我要去贖罪。如果可以,多希望能被燒成一把灰,撒入江南的小河中。
“表妹,多謝。”陸明誠合上書,眼眶通紅,他抱緊了懷中瓷罐。
沈秋晚看向蔚藍的天空,眼底釋然。
往事如煙,活着的人,要向前看。過去的人,就永遠留在過去,當下即是最好。
“三表嫂呢?”沈秋晚環視四周,尋找起來。
陸明誠搖頭:“沒有。”
沈秋晚驚訝:“沒有?”
“這麼多年我一直未曾娶妻。”陸明誠繼續解釋,“不必自責,與你、與四弟都無關,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母妃以為自己滿身罪孽,他又何嘗不是?
這輩子,他注定不能成為一個好兒子、一個好丈夫、一個好兄長。所以陸明誠決定,那就盡力成為一個好的人。
陸明誠語氣突然輕快起來:“表妹,四弟,你們跟我來。”
說罷,陸明誠小心翼翼抱着瓷罐往外走。沈秋晚和陸明慎緊跟在他身後。幾人行至一處育幼堂後,停了下來。陸明誠率先走了進去。
“爹爹!”
“陸爹爹!”
孩子們見到陸明誠,不約而同停下手中動作,興高采烈圍了上來,不住歡呼着。
陸明誠發自内心地笑:“都過來,我給你們介紹。”
孩子們聽話在陸明誠身後站成一排,卻按捺不住好奇的天性,身子微微前傾,偷偷打量着沈秋晚一行人。
陸明誠先走到沈秋晚身邊:“這是我的表妹,沈秋晚。”
孩子們歡呼:“好漂亮!”“晚姨姨!”
陸明誠抿抿唇,繼續介紹:“陸明慎,我的四弟。”
孩子們繼續歡呼:“四叔!”
有個小姑娘忍不住問:“四叔和晚姨姨怎麼還牽着手?”
四周立馬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有個高個小男孩解釋起來:“我知道,我知道!他們這叫夫妻!隻有夫妻才可以這麼親密!”
“哇,你懂得可真多。”周圍小孩立馬崇拜看過去。
小男孩挺着胸,抿着嘴笑。
小姑娘面色糾結:“那到底該叫晚姨姨,還是四嬸呢?”
陸明慎啞然失笑,淩厲的五官柔和下來。他上前幾步,彎下腰,半蹲在小姑娘面前。
“叫什麼都行。”
他眼底閃過一絲懷念。時間過得可真快,不久前,盈盈也是個這麼大的小娃娃,沒想到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小姑娘咧開嘴嘿嘿一笑:“晚姨姨,晚姨姨好聽。”
她又跑到陸明誠身旁問:“爹爹,那四叔和晚姨姨也像您一樣,擁有很多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