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誠先是一愣，随後笑着搖頭。

他伸出一根手指：“你四叔和晚姨姨隻有一個女兒。”

小姑娘的眼神瞬間黯淡不少：“那、那四叔和晚姨姨會不會很孤獨？”

陸明慎和沈秋晚異口同聲：“不會。”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起來。小姑娘也跟着笑起來，笑了會，她又看向陸明誠：“那爹爹的妻子呢？”

“爹爹有你們就夠了。”陸明誠愛憐摸摸她的頭。

陸明誠又為孩子們分别介紹了蘭心和蓮心。

育幼堂從來沒有一下來過這麼多新人，孩子們熱鬧了好一會才被迫散去。

沈秋晚深深看了陸明誠一眼。

“三表兄，你很偉大。”

她從未想過，陸明誠竟是如此心地善良之人，無私地照顧着這些自幼失去父母或是被遺棄的孩子。她剛剛觀察過，其中不少孩子還是殘疾的。

陸明誠輕笑一聲：“談不上偉大。”

他隻是在贖罪。

替母妃，替自己。

-

一路向西，他們來到了日月山。當年一些不願搬回京城的族人，便留在了日月山，如今日月山很熱鬧。

沈秋晚在這裡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不到的身影。

“你是傻子嗎？把鹽當成糖喂給小寶吃，全天下也就隻有你這一個大蠢蛋了吧？陸影——”

陸柔揪着陸影的耳朵，破口大罵。

陸影不躲閃，隻是抱頭求饒：“娘子，娘子饒命，孩子還小，不能沒有爹！”

陸柔松開手，叉着腰繼續罵：“你最好祈禱孩子長大随我——”

她突然轉了下臉，驚訝發現不遠處沈秋晚等人。陸柔愣了很久很久，甚至擡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驚喜跑向他們。

“主子，主母。”陸柔溫溫柔柔，立馬就變了張臉。

陸影也跟過來：“主子，主母。”

陸明慎忍不住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陸影：“阿柔說這裡安靜，我們就來了。”

陸明慎指指遠處的小娃娃：“你們的孩子？”

陸影不好意思撓頭：“是。”

“小寶，過來！”陸柔伸手把孩子招呼過來。

陸明慎感慨：“沒想到你們都有孩子了，你們竟在一起了？你們竟在一起了。”

陸影臉色一紅，羞得說不出話。

陸柔大大方方：“搭夥過日子呗，除了我，誰還願意收留這個蠢蛋。”

“阿柔我、我不蠢……”陸影臉漲得更紅了。

沈秋晚沒忍住笑出聲，見他們盯着自己看，解釋：“我沒想到陸柔還有這一面，以前，我覺得你是那種很溫柔的人。”

陸柔掩面輕笑：“主母，那隻是我的僞裝。”

“那你僞裝得真夠好，我從未看破。”沈秋晚打趣她。

陸柔抿着嘴，笑容含蓄：“其實我還是很溫柔的，隻是對待蠢蛋，沒有必要而已。”

陸影委屈：“我不蠢……”

陸柔挑眉：“那你就是隻蠢給我看喽？”

兩人吵吵鬧鬧，沈秋晚抱起地上踉跄的小娃娃，笑得眉眼彎彎。

“真好。”陸明慎走到她身邊。

見沈秋晚看他，陸明慎繼續說：“他們在一塊，對彼此來說，總是個寄托。”

那年，陸明禮一手制造的慘案中，他們雙雙失去所有親人。

如今，他們在一塊，也能有個過去的念想。就好像，他們不曾離開過村子，不曾經曆過生離死别、人間慘劇。

-

離開日月山，他們便再奔赴下一場山海。于塞北觀雪騎馬，于東海遠航，一同走遍大周的每一個角落。

塞北大雪中。

兩人依偎在一起，簌簌雪花落滿兩人發絲、肩頭。

沈秋晚轉過臉，笑：“阿慎，我們這樣算不算是共白頭了？”

陸明慎鄭重點頭：“算。”

沈秋晚臉上笑意加深：“真好。”

陸明慎也抿着唇，跟着她笑。他突然覺得塞北的風一點都不冷了，上輩子，那都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了。

廣闊大海中。

沈秋晚站在船邊，迎風張開雙臂，陸明慎從身後輕輕環住她的腰。她望向天邊的落日，眼底帶着無限希冀。

“阿慎，海的那頭，會有神仙嗎？”

陸明慎笑而不語。

“要是真有神仙，我要求兩顆仙丹，保佑我們長生不老。”沈秋晚突然扭過臉，神情無比真摯。

陸明慎愣住。

“從前我以為，活着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事。”沈秋晚一頓，“但現在，我才知道，更幸福的事是我們都還活着。”

陸明慎微笑：“我會一直陪着你。”

直到生命盡頭，永遠不分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