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花園那邊沒了聲，甘甯探頭一看，除了一堆綠植，沒有人。

奇怪。

她拉開玻璃門，朝外面走了幾步，一個長發女鬼正好蹲在門邊，哭得稀裡嘩啦。

媽耶，這還是剛才那個袁小姐嗎？

甘甯一時沒法和聲音對上号。

“嗚嗚嗚嗚我隻是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怎麼就這麼難？”

鄧小姐盛裝打扮，此時正哭得忘我。

她大聲罵道：“一個兩個都他爺爺的蠢材，不識貨！”

“什麼破爛協會，不過就是一群同溫層在抱團取暖。狗屁不通，淨耍威風，抱着一起等死吧！”

我天，這可是空中花園，一點都不隔音，吼這麼大聲，是不想再在這個圈子裡混了？

可她要阻止這位袁小姐嗎？

說實話，甘甯覺得有些麻煩。

她看了眼玻璃門，酒店内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吵鬧聲，有服務生正往這邊過來。

唉……

甘甯朝那人笑笑，擺出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靠近。

對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走了。

甘甯摸摸上衣口袋，走到那位袁小姐面前，将僅存的最後一張手帕紙遞上。

“……擦擦？”

袁小姐本是埋頭雙膝間，此時一擡頭，一邊的假睫毛已經挂在了鼻尖上，另一邊的也是命不久矣。

甘甯看着她一雙熊貓眼，抿嘴，忍住。

袁小姐猛地吸溜鼻子，将手帕紙接了過去：“……謝謝。”

她用力擤了擤鼻涕，全然不避諱已經掉了一半的妝容，問：“還有紙嗎？”

甘甯搖搖頭。

袁小姐：“算了，我自己有。”

“……”

恢複了些許理智的袁小姐總算站了起來。

她走到一旁的戶外傘底下，從小皮包裡拿出全副裝備，開始整理儀容儀表。

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和剛才的女鬼相比，又變了個樣。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個奇女子。

“……”

甘甯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站。

要不……還是走？

對方一邊貼着假睫毛，一邊擡頭看她，說：“坐。”

語氣短促，不容反駁。

甘甯乖乖落座，順勢打探：“你是做布料的？”

“嗯，問這個做什麼？你有興趣？”

“嗯呐。”

對方的手一頓，又給眼周補了補妝，這才把小皮包推開，朝她伸手：“袁辛琪，你呢？”

“甘甯。”

“你做什麼的？”

“呃……我準備做香雲紗。”

“準備？”

“嗯，剛創業，我不想做老樣式，今天過來是想找靈感和新面料的。”

袁辛琪歎了口氣：“你本來可以看到我在台上閃亮登場的樣子，可惜了，主辦方說前面幾個演講嘉賓超時了，把我的内容全砍了。”

“其實也不用着急，這樣的沙龍活動聽說還有好多……”

“等不及了，”袁辛琪打斷了她的話，“我家原本是做窗簾的，小本經營，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供我念書和創業，房子也抵押了出去，現在快要沒錢還貸了……之前的貨款也都還沒有收回來……”

眼看着袁辛琪又要哭了，甘甯輕聲道：“那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願意聽。”

“真的？”袁辛琪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你、你真的感興趣？”

“呃……嗯，雖然不一定能馬上下單……”

“行，隻要有人願意聽，我就有機會。你跟我來。”

袁辛琪說着，一把拎起随身攜帶的小皮包和電腦包，另一邊死死握住甘甯的手，将她從椅子上扯了起來。

驚魂未定間，隻聽到袁辛琪問她：“有帶身份證嗎？”

“啊……啊？”

“身份證，拿出來給我。”

甘甯一愣一愣，從小包包裡拿出了身份證，問：“……要身份證做什麼？”

袁辛琪拉着她下了扶梯，直抵大堂，随後将兩人的身份證啪地拍在了前台接待面前。

甘甯：“呃……咦？”

熟悉的香水味飄來，甘甯扭頭看向大門。

葉雅苓剛巧走進酒店大堂，與她不到五米的距離。

袁辛琪一轉頭：“喲，葉總，好久不見。”

葉雅苓朝随行人員擺擺手，走了過來：“在幹什麼呢？把人拽得這麼緊？”

袁辛琪：“開房啊。”

甘甯：“……啊？”

葉雅苓遞上身份證：“算我一個。”

甘甯：“……咦？”

袁辛琪：“葉總……你反正都不下單，該不會又想白聽？”

葉雅苓哼一聲笑：“你該不會江郎才盡，已經沒有新東西？”

“……”

“房費算我的。”

“哎喲，葉總，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