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書澈盯着他的眼睛，一雙清冷的眼睛對上熱情似火的目光，顯得是那般突兀，讓他感到一絲惶恐，生怕自己說錯了話：“師尊……是弟子說錯話了嗎？莫要生氣，我自行領罰。”

“沒有，不必。”

沒有，不必。

四個字足夠符合他的清冷性子，将下一句話又咽了下去——獨當一面時要學會獨立思考，卻不知道為什麼要咽回去，是想徒弟以後也依仗自己？還是想讓他以後和現在一樣乖巧和言聽計從？

師者，尊也。

他也不該有這樣的想法的。

尤伽不是因為他飛升金丹大成而出師，是因為他已然獨當一面。

“師尊，其實弟子不知有個想法該不該說？”

“說。”

傅玄意略帶猶豫，尴尬道：“如果不是踏雪神教鬧事，是妖族鬧事呢？”

這個角度有點清奇，溫書澈從這個方向去想：“如果我們更大膽一點，靈獸異化和滅門，其實是兩件事呢？”

“師尊所言有理，弟子多抓些化魇回去讓其他長老也研究。”說罷他想繼續捆多些化魇。

溫書澈制止道：“不必，這幾個帶回雪鏡湖居，不要聲張。”

傅玄意恍然大悟：“是，不知幕後黑手是誰，不能打草驚蛇。”

其實溫書澈是想看看怎麼回事而已，不想惹火上身，對誰滅踏雪神教也沒興趣。

他們帶上抓到的幾個化魇，補好結界便騰雲回去，尤伽去了妖族地界沒回來，師徒倆開始研究悄悄研究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溫書澈不想被發現自己能将魂飛魄散灰飛煙滅的靈魂凝回去，把傅玄意也趕走了，扔了一個進雪山裡，讓惡鬼能不能把裡面的靈魂弄出來。

溫書澈看着那怪物一般的化魇良久，還是加固了結界，在雪山前用一個小結界将化魇焚盡，将沒那麼太過細碎的靈魂重新凝起來。

扪心自問，四個徒弟本來都一視同仁，陶麗寶再蠢再資質平庸，哪怕死了也給她做一個身體，這個法術不教給一個，也不會教給另外三個，才算是公平。但他心情很奇怪，似乎本就沒怎麼教過他們四個，還吝啬這個嗎？

既然師者尊也，何必不把自己會的傾囊相授，本來想的是來日方長，自認自己會的不多，想着慢慢教他們，細水長流，卻得了一個放養徒弟的名聲。

對于四個徒弟，早已沒絕對公平，從給傅玄意煮粥的時候，每日的六十戒鞭，都是另外三個沒有的，一開始，便對他有些偏頗，想來是年紀最小才多寵一點，現在長得比自己還高，卻整天跟在身邊，如果這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想歪了？深知明明他喜歡君柏眠，是求自己洗了他一些記憶，他是該與君柏眠一起才好。

面前的化魇還未焚盡，陶麗寶便回禀道楊佻将那魂魄給揪出來了，光明宗的宗主是有點辦法的。

那随手揪出的魂魄，不過是一個尋常弟子，面對着上神的盤問，吓得魂都快散了，隻敢全盤托出。恢複原本模樣的魂魄，跪在地上說是他們教主的主意，沒想到暴走了……

溫書澈拂袖一拍桌子，讓他好好說清楚，那魂魄渾身哆嗦道：“教主早幾年便研究将妖族的妖丹換到活人體内，強化弟子的體魄，幾個月前便用靈獸異化也妖族有關的由頭，帶人去妖族的地界抓妖，帶回教中。”

“也就是說，是你們先惹事？妖族和靈獸異化無關對嗎？”

那魂魄看着他冷漠的盤問，吓得又哆嗦幾下，抖如簸箕篩米，渾身顫抖問道：“不不不，我們把妖族帶回踏雪神教後，妖族也異化，奪舍了不少弟子，一開始我們都不知道，教主為了将妖丹換到活人體内，用不少弟子做實驗，還大多成功了，但妖族……妖族……”

“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了！”他大喊着，眼睛變成了惡鬼那般通紅，後面的想來是觸到他痛苦的記憶，連自己都想不清了。

不過能知道妖族離開自己地界之後，也會異化，不能說這兩件事毫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