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臨安閣蕭蘭峰,見過尤長老。”來者,蕭蘭峰。
尤伽一愣,他是宋茗?理智告訴自己,他并不是宋茗,宋茗自泯在衡海前,死前用符篆将自己打得魂飛魄散,他不可能是宋茗。
來者十五六歲的模樣,是三歲的時候就入臨安閣學藝,他師傅剛繼承了閣主之位,便讓自己的親傳弟子四處走動,給玄門百家發請柬參加繼任禮,剛好來淨世的是蕭蘭峰。
他們五歲就一起讀私塾,尤伽心中銘記着宋茗一切模樣,一颦一笑,一泣一鬧,在蕭蘭峰身上的分明就是宋茗的臉……可是宋茗在自己眼前魂飛魄散,也不可能出現在淨世之中,眼前的隻能是蕭蘭峰,長得與宋茗極其相似罷了。
這一點,尤伽心中還是有數的。
最近師尊都在閉關,是傅玄意去侍奉師尊閉關,所以尤伽不想打擾師尊,自從前幾日青帝城一戰後,沭佼與玄門百家舌戰三日,商議好之後,傅玄意也光明正大在淨世轉悠,每日他都哄着師尊吃些東西,多做了的會給淨世的弟子們吃,現在弟子們雖然知道他是青帝,但有好吃的,大家依舊還是很喜歡傅玄意的。
隻是這個疑惑,尤伽真的很想去問問師尊,但不知道好不好去打擾他。
蕭蘭峰雙手給自己遞上請柬時,尤伽感覺他指尖的溫度,他是活生生帶有體溫的人,不可能是宋茗,也可惜,他不是宋茗。
送完請柬,尤伽想留蕭蘭峰在淨世住一晚再走,可是他腳步匆匆,不想留在淨世,就如那時留不住宋茗一般。
尤伽心緒不甯等着傅玄意從雪鏡湖居出來,他将見到蕭蘭峰的事寫下來,讓傅玄意交給師尊,也算是沒打擾到師尊。
溫書澈看着尤伽的字,字裡行間隻看出他終究舍不得,還是沒有放下宋茗,他第一次見尤伽的時候,宋茗的靈魂碎成屑,根本就不是尋常的魂飛魄散,哪怕自己是上神也救不回來。
蕭蘭峰是蕭蘭峰,宋茗是宋茗。尤伽不是不懂,是他放不下宋茗,才希望蕭蘭峰是宋茗。
溫書澈躺在傅玄意懷裡看的信,他擡手将信紙塞到他手裡,傅玄意沒看上面的内容就放到一邊,便朝他道:“子恒的弱點出現了。”
“大師兄能有什麼弱點?”
“他當散修時有一個同伴,自戕在他面前,魂飛魄散。他今天看到一個與那一模一樣的人,便希望他是他。”
傅玄意從未聽說尤伽曾經還有一個同伴,便心生奇怪:“大師兄知道那位同伴魂飛魄散,自然也知道那一模一樣的人不是他,多簡單的道理。”
“你不懂,”溫書澈在他懷中轉了一下身,姿勢成了伏在他懷裡,又怕冷地扯扯肩上的被子,“子恒放不下,自然便希望那是故人。”
傅玄意另一隻手扯扯被子,讓被子蓋在他們身上嚴實一些,細語道:“可是那人魂飛魄散,能長得一模一樣的不是轉世是什麼?”
溫書澈道:“除了轉世,也可以是親人。”
“親人?”傅玄意确實沒有往這個方向想,卻也不是不可能。
“嗯。”溫書澈的聲音越來越小,累得伏在他懷裡緩緩入睡……
第二天,溫書澈還是很認真寫了幾句話給尤伽,讓尤伽想想,如果蕭蘭峰和宋茗是親人,長得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作為修士想查蕭蘭峰祖上兩三百年的事并不難,但尤伽不敢查,他怕蕭蘭峰和宋茗真的沒有血緣關系,如果他們是親人,尤伽可以大方照顧故人後代那般看待蕭蘭峰,但他怕的是他們之間沒有關系。
躊躇到繼任儀式那天,尤伽帶了幾個徒弟去臨安閣觀禮,蕭蘭峰立于臨安閣芸芸弟子之中,不顯得任何出挑特别,不過就是尋常修士,在場玄門百家修士衆多,不少在尤伽還是散修時便認識的修士,他們當然也能認出蕭蘭峰和以前的宋茗長得一模一樣。
儀式中規中矩,并沒有什麼意外也沒什麼特别的事情發生,有與尤伽相熟的修士在結束之後私下問他,那位弟子是宋仙長嗎?
“他是他,不是訣息。”尤伽說話時的模樣,依舊是平常那副平淡溫和的神情,師尊總是說他隻會按規矩,木讷得很。人前的木讷,是從前被宋茗罵出來的,木讷将優柔寡斷僞裝起來,讓人隻覺得他溫和罷了。
“說起來,自從你拜入上神門下,仙界之中就沒聽說過宋仙長的事,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清修了。”
尤伽呆滞地答道:“訣息喜靜。”尤伽從未對外宣稱過宋茗的死,其實一名散修的生死,誰都不會在乎,尤其也不是什麼名士,可悲的是,尤伽拜入上神門下,旁人才知道他曾經身邊有那麼一個同伴叫宋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