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千山輕輕撩了撩她的頭發,摟着她靠在沙發椅背上。
“你之前進入,嗯,别人的夢境?是怎麼樣的?”
付槐南聲音飄渺:“玩火,打架,掀棺材。”
祝千山悶聲笑了,胸口微微震顫:“體力活啊。”
“沒這個累。”
祝千山垂下眼看了看她的頭頂。
“我以前做夢,夢見天地之間隻有我一個人。”祝千山似乎是在講一個很遙遠的故事,“一片黑色的山,一座走不出的高塔。”
付槐南輕輕“嗯”了一聲。
“為什麼走不出來?”
祝千山聞言,低低笑了一聲:“沒有為什麼啊,夢裡沒有邏輯的,我走不出那座塔。”
付槐南有實在支持不住,感性大過理智,她微微扭過身,一隻腿搭上沙發,把頭枕在祝千山大腿上,看着祝千山線條分明的下巴。
她想,大不了祝千山把她掀開。
祝千山卻隻是僵了僵,沒動,自然得好像他們本該如此。
“那你怎麼醒的?”付槐南輕輕地問,像是害怕驚擾了誰的夢境。
“我不記得了。”祝千山看着她的眼睛,把手搭在她纖細的腰,“我隻記得那種感覺,黑色的群山,像是監獄。”
付槐南閉上了眼。
“那你說,什麼人會做這樣的夢呢?”
不斷被擠壓生存空間,看着天地廣闊,其實哪裡都去不了。
祝千山沒有回答,眼神無焦點地放空,像是在思考什麼。
付槐南沒有睡着,她難受得睡不着,腦海裡不斷想到門外的山海,壓抑着,快要溺水般,呼吸不暢。
祝千山時不時深呼吸一口氣。頭向後枕在椅背上,手臂虛虛搭在眼前。
付槐南也出現了一樣的反應。
手腳發麻。
“祝千山。”付槐南氣若遊絲,輕輕喊他名字。
“嗯。”祝千山的手指在她的腰上點了點,就當是回應。
付槐南不再說話。
在這種情形下,他們不說很多,隻想确定對方的存在,也是一種巨大的慰藉。
突然,旁邊蹲在角落默默無聲的一個男生開始哭泣,一聲一聲,梗塞着
像是一個破口。
靜默着的人們開始騷動,房屋角落,哭聲壓抑着,卻又清晰地在耳邊墜落。
空氣都開始不暢。
付槐南僵硬了好久,強自閉上了眼,顫抖着手緊緊抓住了祝千山的手臂,像是溺水之人最後的浮木。
祝千山睜開眼,緊蹙着眉,臉色很冷,瞳孔濃黑,像是醞釀着一場風暴。
他很厭惡這樣的感覺,被莫名的情緒操控。
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經站在了線的邊緣。
他緊緊握緊付槐南顫抖着的手,深深呼了幾口氣,連呼吸都在顫抖。
門邊有人推開了門沖了出去。
緊接着,一個兩個,全都跌跌撞撞地跟了出去。
兩人呼吸沉沉地對視一眼,付槐南起身,聲音有些啞了:“我們出去看看。”
“要去嗎?”祝千山确定到,“不會很好了。”
“要去,一定要去。”付槐南挺起肩背,抖着手理了理頭發,強自扯了一下嘴角:“不會更糟了。”
祝千山牽起她的手,兩人互相支撐着跟着出門。
看清眼前的情景,付槐南渾身開始發抖。
在不知不覺中,無聲的海已經慢慢侵入了地面,最下面那所房子已經被淹了一半。
那幾個人埋着頭,掩面哭泣着,毫不猶豫地走向深海。
祝千山撐着一口氣,把付槐南帶到牆邊靠上,有了一點支撐。
“不要······”
付槐南看着眼前那片海,顫抖着,卻發不出聲音。
她慢慢蹲了下去,深深的無力感侵襲了她。
祝千山靠在牆上,埋下頭。
“付槐南。”他啞着聲音。
“付槐南!”
付槐南狠狠顫了一下,似乎才聽見他的聲音,擡起頭看他。
祝千山看見她眼尾紅了,嘴唇微微顫抖着,一雙本顧盼生輝的眉眼,此刻卻盈滿了崩潰的淚水。
他歎了一口氣,蹲下身,單膝跪地面向付槐南。
他的手輕輕托起付槐南的臉,低下頭與她抵着額頭。
“這隻是夢,我們要出去,我們擁有自由。”
付槐南看着那雙黑沉的眼,内心掙紮着:“我知道,我知道。”
她不能放任自己軟了力氣,一字一句道:“我很難過,我隻是有些難過。”
“這不是我們該承受的。”
祝千山咬緊了後槽牙,繼續說道:“我們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