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她這樣想着,也問了出來。
“為什麼給你取名叫祝千山?”
祝千山笑了起來:“說起來好笑,這是我媽做夢夢到的。”
“做夢?”
“對,我出生的前一晚。”祝千山回憶着,“我媽是個不迷信什麼的人,但她卻很認真的相信了夢裡的名字。”
付槐南點點頭。
“你呢?有喜歡什麼季節嗎?”
“沒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
“在我眼中,季節沒什麼不同,也不過是一年輪回。”她看着面前垂下來的一枝梅,輕輕撥了撥,花枝微微晃動。
“也好。”祝千山牽着她的手笑了。
“但單獨來講,”付槐南聲音缱绻,“這個冬天是不同的。”
她沒說有什麼不同,但祝千山明白了。
“那我盡量讓每個季節在你眼中,都顯得不一樣。”
他眼神帶着笑意,像落了梅花。
-
走進梅林深處,是一座白石建成的亭子,祝家常年雇人打理,顯得很安靜。
他們走到亭間坐下。
這是一個四方亭子,每條長椅上有寬寬的圍欄靠背。
付槐南靠在圍欄上,揚起腦袋吹了吹風,一陣清香繞入鼻尖。
她突然覺得有些狹窄,于是站起身來轉過身,面向梅林。
“想坐高點嗎?”祝千山也站起來,湊到她耳邊問。
“坐哪?”
祝千山笑眯眯地拍了拍寬寬的圍欄。
“好啊。”她說着,扶着圍欄就打算翻過去。
祝千山彎下腰,一把将她抱了起來,小心放在圍欄上。
“小心坐好。”
付槐南手撐着圍欄,面向梅林,雙腿垂下來在空中輕輕晃了晃。
“怎麼樣?”祝千山單腿跪在座椅上,站在她身後,手掌撐在付槐南兩側,像是一個從背後擁抱的姿勢。
付槐南晃了晃小腿,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天空是一望無際的白,遠處松林綠波,近處梅香萦繞,付槐南輕輕向後,頭枕在祝千山身上,安安靜靜地看着梅枝搖曳的雪景。
有幾朵開得豔麗的紅梅輕躺在白石圍欄上,祝千山撿起來,輕輕把她放在付槐南的發間,墨黑的長發綴着紅梅,付槐南微微偏過頭來。
祝千山突然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他看着付槐南,長發,紅梅,帶着媚意的,好看的眼睛。
“嗯?”
她擡起手想摸摸自己的頭發。
“給你别了朵小花。”他回過神來,笑着說,手指輕輕把她的長發勾起。
“好看嗎?”付槐南勾起眼看他。
好看嗎?
祝千山低頭看着付槐南,突然愣住了。腦海中似乎有什麼聲音,輕靈缱绻,與現實重合。
他輕聲回答,卻隐約聽見腦海中他自己的聲音。
好看
“好看。”
我再幫你别一朵?
他心跳漸漸如擂鼓,跟着腦海中的聲音,輕聲說:“我再幫你别一朵?”
“好啊。”
好啊。
祝千山心髒猛地一頓,手有些發顫。
他輕輕拈起一朵紅梅,心跳如鼓,放在了付槐南發間。
兩人在亭子裡坐了很久,付槐南在臘梅和雪的清香中閉上眼睛,靜靜靠着祝千山賞花。
一片甯靜祥和,祝千山卻出神了很久。
他半垂下眼看着,之前那種微妙的熟悉感在生理反應上慢慢緩下來,卻在心裡久久不去。
紅梅······
他輕輕牽起她的手腕,把那支銀白的镯子從衣物下撥了出來。
“嗯?”付槐南睜開眼,眯縫着看他。
祝千山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腕,對着她笑了笑:“沒事兒,想看看。”
付槐南手指輕輕勾了勾。
銀镯,紅梅,雪地。
祝千山大腦一片混亂,他想起夢中的那個背影,與付槐南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重合。
他目光深深看了看付槐南纖長的手,把衣拉下來蓋住镯子。
祝千山難以揣測些什麼。他害怕是自己一如當年,混淆了夢境與現實,陷入掙紮。
這有關付槐南,他不想随便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