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手從我發後繞過去,護着我頭,生怕我磕到什麼。
我聽見他歎了一口氣,那聲音壓在我發頂,溫熱又沉。
他不是在生氣,可他整個人都僵着。
他半摟着我走出酒吧。
夜風一吹,我頭更暈了,靠在他身上,腳尖貼着地卻幾乎沒着力,整個人被他穩穩地托着。
他替我打開車門,手掌先貼上車頂護着我的頭,像是做慣了的動作。
我靠在椅背上,整個人縮着,眼睛紅,臉燙,喉嚨幹。唇角粘着一點酒液,連手指都軟得不聽使喚。
他繞過車頭那幾步我沒看清,隻聽見那腳步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口上。
—
他沒開車,也沒說話。
我歪在副駕座位上,呼吸還帶着酒氣,睫毛貼着眼角,像被水泡過。臉太熱了,耳朵也燙,被風一吹又涼又麻,連脖子都縮着,不敢亂動。
安全帶還沒扣,車裡太安靜了,我聽得見他呼吸的聲音——慢、深,卻不穩。
我轉過頭去看他,他坐在那裡,眉頭皺得很緊,不像在生氣,更像在忍。
我忽然覺得鼻子發酸。不是因為醉,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麼,他看我的那種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好像被他拎在手心裡了一樣。
“我……沒喝很多。”我嗓子幹澀,說出來像是撒謊。
他動了。
先是轉過臉來,慢慢地、很慢地看着我。他的眼睛在黑夜裡特别深,像一口井,誰掉進去都出不來。我有點怕,可又不想移開眼。
他身體微微側過來,手從檔位那邊伸過來。另一隻手搭上我的肩,有點重,把我按在椅背上。
然後,扣安全帶。
“咔哒”。
他的動作很熟練。手掌貼着我胸口收回來的時候,明明什麼都沒碰,可我整個人都緊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攥住。
“你去哪兒都可以,”他聲音低下來,“但别讓我最後才知道。”
我沒敢吭聲,舌頭發軟,像是喝了太多,又像心虛得說不出話。
他靠得太近了。車裡很安靜,我能聽見他喉結上下滑動的聲音。哪怕他沒發火,他整個人身上卻都像裹着一層火氣,燙得我眼睛都不敢擡。
“我不是……故意的……”我小聲說,像是求和,又像是撒嬌。
他看着我,眼神一頓。
我知道那種眼神。他不想聽解釋。他也沒立場指責。可他在介意。
他慢慢坐回駕駛座,什麼都沒說,車子卻沒有發動。
我想說點什麼,可酒精像一堵牆,堵在舌頭根。我眼神飄忽不定,餘光瞥見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節泛白。
他很用力,像是怕自己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
—
然後他忽然開口了:
“你臉怎麼這麼紅。”
我一愣,低頭去摸自己的臉,掌心一貼上去,整個人都開始發燙。
“你在外面,”他語氣像自言自語,卻又像咬着牙,“醉成這樣,被誰看見,誰都能碰你一下。”
我一下擡頭,想說我沒有,可沒說出來。
他說得太輕,卻重得像壓在我心尖上。
他不是在責備我。他隻是……太擔心了。
擔心得像瘋了一樣,卻不敢對我發脾氣。
我小聲說:“沒有人……我隻是……隻有你來了……”
車裡忽然更安靜了。
他慢慢轉頭看着我,眼神沉下去,不知道是失控還是釋懷。
然後他伸出手,手指貼上我臉頰,擦了一下。
“熱得吓人。”
他聲音發啞。
那一下太輕太輕,可我整個人都跟着發燙了。喉嚨發緊,心跳撞得嗡嗡響。
“下次去哪,”他重複了一遍,“告訴我。”
我閉着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