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結束複健訓練的時候,天剛剛下起零星小雨。健身房的落地窗上沾着水珠,玻璃反光映出我單腿帶護具的影子。
今天我練得有點狠,膝蓋有些發脹。我小幅度地活動着站起來,整理好外套,推開訓練室的門,穿過走廊。
室外的訓練剛結束,隊友們從球場另一側笑鬧着散去。他站在走廊盡頭,肩頭落了點雨,正在屋檐邊和助教說話。
我盯着他的背影站了一會兒,心裡忽然升起一種很微妙的情緒——說不清的委屈,說不清的想依靠。
我拖着步子慢慢靠近他,他先一步察覺,回頭一看見我,眉頭立刻皺起來,語氣不重,卻帶着一點擔心的責備:“你自己走出來幹嘛?”
“又沒下大雨……”我低聲說,語氣軟軟的。
他看我穿着訓練服,還帶着一點汗意,伸手把我兜帽拉了上來,手背拂過我的額角。
“練太多了?”他問。
我搖頭,目光卻黏在他臉上沒挪開。
他搭住我的手肘扶了一把,側身帶我往室内走。我順從地跟在他身側,一瘸一拐卻走得特别安穩。
“你要回去休息還是——”
“你辦公室還開着吧?”我忽然打斷他。
他回頭看我一眼,沒回答。
我低頭補了一句:“……我不想一個人呆着。”
我本以為他會猶豫,畢竟最近我都刻意不去打擾他。但他隻是看了我一會兒,嘴角輕輕一動,像是歎氣又像是笑,眼神溫柔得一塌糊塗。
“你又在用這種表情說話。”他低聲說。
“哪種表情?”
他沒答我,隻是伸手推開了那扇熟悉的門。
我進屋的時候,他已經把熱水壺插上電,順手把沙發上的平闆和文件撥到一邊,把我平時坐的那側空出來。
我靠着沙發坐下,一句話沒說,隻是慢慢地、慢慢地歪過身體,把臉貼在抱枕上,側眼看着他。
他站在辦公桌前翻文件,注意到我的視線,轉頭朝我看過來,眼裡全是早已習慣的溫柔。
“怎麼還在盯着我。”
我沒收回視線,反而刻意眨了下眼:“我又沒說話。”
他輕笑了一聲,走過來把茶杯放我手邊,坐在我對面。
屋裡安靜下來,隻有雨打落地窗的聲音和熱水壺咕噜咕噜的響聲,就像真的一切照舊。
可我知道,他讓我靠近了——甚至,比從前更近了一點點。
我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開始悄悄發熱,又溫暖,又難以言說。
—
他坐在我對面工作了很久,雨後的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斜斜落進來,把他手邊那張戰術圖紙染得有些泛黃。
我窩在沙發裡,抱着靠枕,一隻手撐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終于擡頭,語氣平靜:“你不是說困了?”
“……還沒到真的困。”我慢慢回。
他盯了我一秒,把筆擱下:“那你歇夠了的話,應該回去了。”
我慢悠悠地把目光移開,低頭擺弄着茶杯。過了好幾秒,才小聲說了一句:“我不想回去。”
他說不出話來,像平時那樣用食指敲了一下桌面,聲音很輕。
我沒看他,語氣也壓得很低:“我今天動作做得還算标準吧。”
“嗯。”
“訓練也沒偷懶。”
“沒偷。”
“那我留在這兒陪你吃個飯,應該不過分吧?”
他說不出反駁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幹脆起身走向沙發,伸手替我調整了靠枕的角度,把它塞得更貼我背一些。
“别歪得太久,腰又得痛。”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像在說“下午有雨”,動作卻小心又溫柔。
我轉頭看他,眼神裡帶着一點笑意:“那你點飯吧。我不吃食堂,我要吃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