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牽着二月的手,不再看林社工一眼,迳自向育幼院後棟的會客室走去。
.
走進會客室,劉青松輕輕關上門,室内的燈光柔和,二月坐在沙發邊上,眼睛微微低垂,明祿今坐在她身旁。
劉青松掏出筆記本,拿在手上,聲音輕柔卻有着不容忽視的專注:“二月,我知道這段時間你經曆了很多,想要再确認一些事情。”
二月點了點頭,還是沒有擡頭,看似有些緊張。
“爸爸在直播前,有沒有叫你練習要講什麼?”二月小聲說:“他會給我紙,叫我背。上面寫着……要說媽媽咳得很厲害,吃不起藥,還有……我會乖、我不哭……”
明祿今眸光微沉:“那天你說媽媽‘隻會咳’,是因為他這樣教你?”二月點頭,眼眶紅了一點:“他說,說得讓人可憐,才會有錢……”
劉青松語調柔和:“爸爸平常會打你嗎?”二月小聲說:“他會掐我,如果我忘詞的話。” 她舉起手腕,一道不明顔色的瘀青還未褪去。明祿今視線微冷,像刀落無聲。
明祿今問:“媽媽生病的時候,是誰帶她去看醫生?”二月想了想:“都不是醫生……爸爸說,有人幫忙開證明,就不用去醫院。”
劉青松皺眉:“有人?”
“一個叔叔,戴帽子,有點胖,講話很快。他來過兩次,說會幫我們寫‘肺……肺什麼’的東西。”
劉青松在筆記本寫了幾筆後,接着問:“媽媽有告訴你,她最怕什麼嗎?”
二月低着頭,手指輕繞着衣角,小聲說:“她怕晚上……不是怕黑,是怕睡着了醒不來。”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她說,有一次她咳到不能呼吸,醒來的時候房間裡隻有我在……”
停頓了一下,二月擡頭望着劉青松和明祿今,眼神裡滿是哀傷:
“她說,如果她死了,我就隻剩爸爸了。”
“她怕那時候,就沒有人能保護我了。”
明祿今輕撫着二月的頭,柔聲問:“那天媽媽看起來特别難受的時候,爸爸是怎麼說的?”
二月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掙紮該不該說出口。
“爸爸說……要是她死在直播裡,打賞會更多。”
明祿今的手指頓了一下。
二月輕輕吸了一口氣,低聲道:“他還說,反正她也撐不了多久,不如‘有用一點’……”
她垂下頭,聲音幾不可聞:“我那時候不懂,可我媽媽聽到了,她……哭得很安靜,連聲音都沒有。”
劉青松看向明祿今,向在确認她是否還有其他要問的。
明祿今微微搖頭。
劉青松站起身來,略微整理了一下衣領,随後轉向二月:“謝謝你,二月。這些問題都會幫助我們更好地處理後續安排。你辛苦了。”
二月點頭,似乎有些疲憊。
.
會客室的門輕輕關上。
見他們出來,李喬立刻迎上前,低聲問:“怎麼樣?”
“她說得很清楚,夠了。”明祿今道。
劉青松點了點頭:“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讓許強有時間清理痕迹。”
他頓了一下,看向明祿今:“你現在要去哪?”
“去見許強。”她直視他,語氣堅定。
劉青松眉心一蹙:“你和李喬兩個人去,不太妥。那個人……不一定講理。”
明祿今沒立刻回答,沉默了幾秒後緩緩開口:“你一起去,反而容易讓他起戒心。如果被發現你是律師,會防得更緊。”
劉青松目光不動,鏡片後的雙眼滿是擔憂。
這時,李喬開口:“那這樣吧。你們可以保持通話,劉律不進屋,但也不遠離。手機開着,萬一有狀況,我們能即時應變。”
她看向劉青松:“這樣,您也安心一點?”
劉青松依舊沒說話,但在幾秒後,終于點了點頭。
“可以。但全程開着。”他低聲說,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保護。
明祿今微微颔首,回以一聲:“好。”
三人分開後,劉青松朝停車場走去,明祿今則跟着李喬一同上了來時的座駕。
車子緩緩駛離育幼院的林蔭道,午後陽光斜照在車窗上,明祿今看着被玻璃映出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