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座上,李喬盯着前方,過了幾秒才開口:“明姐,林社工的話……沒有影響到您吧?”
“沒有。”明祿今回答,眼神落在車窗外流動的街景上:“他是什麼人?”
李喬吸了口氣,語速放慢:“林文昭,是吳岚的青梅竹馬。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但後來吳岚失聯,找了好幾年都沒找到。直到您當時把事件爆出來,他才知道她被困在那個直播據點裡。”
她頓了頓,繼續道:“吳岚自殺後,他對您的态度一直很惡劣。他覺得如果您當時阻止她,她應該可以等到轉機的。”
“轉機。”明祿今喃喃:“就是他所說的,沈澤的藥?”
“是的,在她死後一個月,沈博士的藥就研發成功了。”李喬說:“林文昭知道後就更不能釋懷,他覺得那一個月,是您奪走的。”
“沈澤為什麼會摻和這件事?還有,江女士的安眠藥和我有關系嗎?”明祿今問。
李喬開了一點車窗,讓風灌進來,像是想讓話題沒那麼沉重。
“當初是您拜托沈博士援助的。那段時間他投入很多,也很關心吳岚的狀況。”
她一邊說,一邊轉過頭瞥了明祿今一眼:“至于藥物,和您沒有關系。”
“可林文昭和沈澤都認為有。”明祿今看向李喬。
“吳岚輕生前,您确實有在W醫院拿過安眠藥。但那份量完全不足以奪走一個成年人的性命。大概是時間接得巧,而您向來沒有服安眠藥的需求,他才會這麼想。”
明祿今沒說話,眉眼間有些暗色。
片刻後,李喬說:“至于林文昭,他不過是不敢拿吳岚的媽媽開刀,才把怒火都對着您的。”
明祿今轉頭看向李喬:“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沒有。”李喬的聲音不大,卻無比堅定。
“那段時間,您去看過吳岚小姐幾次,我都跟着。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情緒也越來越不穩,有好幾次,她是哭着求您讓她走的。她已經撐得夠久了,連想一頭撞死的力氣都沒有。”
李喬握着方向盤的指節微微發白。
“沒有人能保證那個‘轉機’還要等多久,又是否真的能救她,甚至連沈博士也沒敢保證。而那之前的每一天,她都活在無盡的折磨中。您不是見死不救,而是為她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她聲音輕了些,卻依舊不容置疑:
“人們總說活着就是希望,但對她那樣的人來說,活着才是更深的絕望。”
明祿今沒再開口,隻是看着窗外。
風很輕,樹影在玻璃上映出斑駁碎光。
幾分鐘後,車子駛進一條窄巷,那是許強目前租住的老舊社區。磚牆斑駁,門牌像是多年前就沒再換過,環境昏灰、潮濕,陽光似乎都照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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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剛停好,明祿今才一推車門,手機就震了一下。
她低頭,來電顯示是一個字——
“松”。
簡短到幾乎不像聯絡人名,反倒更像某種約定俗成的、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指尖頓了頓,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樣的稱呼,似乎過于親昵了。
難道,她和劉青松的關系,比現在想像的還要更近一些?
按下接聽,語音剛連上,就傳來劉青松的聲音:
“祿今,我看到你們下車了,注意安全。”
語調平穩,卻聽得出壓不住的擔心。
“我知道。”明祿今将手機轉成無線耳機模式:“通話會保持開着。”
“好,有狀況我會馬上過去。”
電話沒有挂斷,隻是靜靜連着,成了一道無形的線。
明祿今将手機放進外套口袋,李喬已在前頭走了幾步。察覺她跟上後,輕聲說:“就在最裡面那戶,藍色鐵門,門牌是19号。”
她們沿着昏窄的巷道往前,空氣潮濕沉悶,磚牆生着斑駁青苔。
走到門前時,李喬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眼神詢問。
明祿今點了點頭,從口袋中握緊手機,耳邊仍能聽見劉青松在那頭平穩的呼吸聲。
她擡手,敲門。
門才開一道縫,來人是一名矮壯的中年男子,臉上還帶着一點防備與不耐,眼神在兩個陌生女人身上遊移。
“你們誰啊?”語氣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