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号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斜灑進來,落在白淨的床鋪與窗邊小桌上。李喬靠在枕頭上,雖然氣色尚未恢複,但精神還算不錯。她正與曹如低聲說話,側臉帶着聆聽的專注。
見明祿今走進,李喬立刻轉過頭。
“明姐!”她微撐起身,聲音透着壓不住的期待與一絲緊張:“我們的計畫……有結果了嗎?”
明祿今走近床邊,微微點了點頭:“你醒了,還沒看新聞?”
“還沒。曹姐對我太照顧了,我醒來她就陪着我,一直在說話……手機也來不及看。”說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一旁的曹如:“曹姐放心不下,我能感覺到。”
明祿今看了曹如一眼。隻見她神色如常,适才見了張婷時的失控仿佛隻是一場錯覺。
“我們成功了。”明祿今轉回視線,看着李喬,“證據确鑿,不僅曝光了張嶽的罪行,他們打算動手的那個孩子,也在淩晨被警方及時救下。”
李喬眼眶微紅,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太好了……”
片刻後,李喬又問:“張嶽他們呢?收押了嗎?什麼時候開庭?這案子影響太大了,媒體一定得跟上,明姐,這些畫面不能漏……”
“确切的開庭時間還要跟檢調他們确認,”明祿今說:“畢竟執法部門和我們不同,有些畫面我們拍到了就能報導,他們卻得更嚴謹些。”
李喬微微點頭。而後,她轉向坐在一旁的曹如,語氣溫和卻不失堅定:
“曹姐,您放心。司法一定會還小憶一個公道的。不論張嶽以什麼理由做了那種事,法律都不會容許他肆意踐踏别人的生命。”
曹如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謝謝你們。”
她說得很輕,可那話語中包涵的情意,卻重若千鈞:
“如果不是你們,我可能這輩子都等不到這一天。謝謝你們,替小憶……争到了遲來的正義。”
她垂下眼,又說了一遍:
“謝謝。”
未等二人回應,曹如擡起頭,對她們說:
“我想去看看小憶。出院手續我自己來就好,就不打擾你們了。”
李喬下意識想起身,卻被明祿今輕輕按住。明祿今點點頭,柔聲道:
“一路小心。如果有需要,随時聯絡我們。”
曹如揚起笑臉,頗為得意地說:
“能和兩位美女記者交上朋友,我曹如也算越活越好了。”
說完,她站起身,朝門口方向走去。
病房門被她輕聲帶上。
就在門即将合上的瞬間,明祿今透過那即将閉合的縫隙,瞧見了曹如臉上滑落的一道淚痕。
她神色仍舊平靜,脊背依舊挺直,可那滴淚,卻無聲将她所有強撐的僞裝都撕扯開。
明祿今望着那道關上的門,久久沒有說話。
李喬低聲問:“她會好起來嗎?”
明祿今收回視線,目光落在陽光洩進來的窗簾邊緣,輕聲說道:
“她不會好起來的。隻是會慢慢習慣,怎麼和傷口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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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祿今斜靠在沙發上,手裡捧着一杯剛泡好的茶。水氣氤氲,她看着電視上的新聞畫面。旁白語氣嚴正,字幕滾動不止,張嶽與徐緻的罪刑被判定,這長達數年、駭人聽聞的罪行終将畫上休止符。
半個多月了。
W醫院事件曝光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幾天,熱度逐漸冷卻下來。彷佛那場驚濤駭浪早已退潮,留下的隻有幾篇餘波式的深度報導。
她每天早上照舊翻完一摞記者們回報的新聞快訊,卻總覺得沒什麼能再讓她心跳加速的題材了。
反倒是大洋彼岸那個永遠不安分的國家,又開始調高關稅,讓外貿圈一片哀号。這才是真正該盯的新聞,但她總提不起興趣。
新聞之外的世界,平靜得有些不真實。
她抿了口茶,杯底微苦。沈澤的身影,這才悠悠地浮現在腦海。
這些天來,他回家的次數少得可憐。她也問過沈澤這些天都在忙些什麼,得到的回覆隻說是實驗室比較忙。明祿今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錯估了他們現下的關系。畢竟經曆了那麼多,本以為彼此之間的距離正逐漸靠近……
看來還是她一廂情願了。
可沈澤每次回來,總會為她煮上一桌完全合她心意的菜肴,她覺得自己的胃被他抓住了。想到她昨晚吃到的番茄牛腩和糖醋藕片,明祿今心情愉悅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