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郭道全的判決還未出,能肯定的是,罪名不會小,在朝國偷稅達到一定數量就會被流放乃至砍頭,知情不報也會有連帶責任,起碼也要蹲幾年大獄。
他的偷稅金額雖不至死罪,卻也能扒下一層皮。
一轉幾日,她與殷肅再沒說過話,兩人都在刻意回避,殷肅總是夜半而歸,卯時出門,姜照離總是早早歇下,辰時起床。
她心中卻是堵得慌,未開始的喜歡,剛生出萌芽,未來得及綻放,便被生生扼殺。
姜照離吸了口氣,雖是如此,她能控制住自己,不叫人看出破綻,讓旁人覺得她因殷肅尋死覓活。
不久,春桃邁着步子匆匆來報:“姑娘,姑爺差人傳話說今晚不回府了。”
姜照離手一抖,淡定問:“除了這一句,還說了什麼?”
春桃搖頭:“姑爺倒沒說什麼,隻是聽傳喚的人說是羅城主将姑爺喚了去,說是要與姑爺切磋下棋,讓姑爺今晚歇在羅府,明日一早再回。”
羅城主?姜照離皺眉,羅城主怎地突然與殷肅這般熟絡,先是在萬品樓一同用膳,後是送帖參加花宴,如今又徹夜下棋。
姜照離不聲不響地嗯了聲,索性不再多想,殷肅多與羅城主打交道,并不是什麼壞處。
春桃欲言又止,她總覺得這幾日姑娘跟姑爺之間的相處十分怪異,但嬷嬷叮囑過她,不許在姑娘面前多嘴,姑娘整日忙于姜府,不能因小事煩了姑娘。
春桃靈機一動,想讨一讨姑娘的笑顔:“姑娘,聽說最近膳房新換了廚子,還有拿手的江南點心,可好吃了,奴婢這就去給姑娘拿些來。”
姜照離扯唇點頭。
見春桃離去,姜照離起身挪至銅鏡前,瞧着鏡裡一颦一笑的美人,柔荑輕撫面頰,唇角略微勾起,美目輕斂,膚若凝脂,美豔動人。
她不能這麼想下去,每日像被勾了魂似的提不起精氣,她要振作起來。
就這樣,姜照離對着銅鏡練了半個多小時的笑,嘴唇都快僵了,她伸手揉了揉,這下笑起來應該是自然了。
半個時辰後,春桃氣鼓鼓的回,步子邁的極重:“太氣人了。”
姜照離擡眸,見她兩手空空,不禁發問:“怎麼了,不是去拿點心了嗎?”
春桃撇撇嘴:“是趙氏,她将廚房裡新出爐的點心全都拿給了溫秋水,我與三夫人院中的桃平什麼都沒分到。”
“趙氏說溫秋水受了傷,要多吃些好的補一補,可現在不是飯點,廚房沒有熟食,她便硬搶了那些點心來,如今二夫人正跟趙氏理論呢。”
姜照離眯了眯眼,趙曉霜來了,自她上任起,除了織布坊那把“火”,她還未在别的上面發過脾氣,她表現的一直都是溫和的,讓旁人以為自己好欺負,開始登鼻子上臉。
姜照離面無表情:“走,出去看看。”
春桃方才還灰敗的臉隻一瞬便亮了起來,一溜煙的跑到門口,挺了挺胸脯:“我來給姑娘帶路。”
趙曉霜在二嬸的院中的下人房内。
“二姑娘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趙曉霜面容一僵,回頭看向她,咬牙切齒,眸中全是恨意:“姜照離。”
“我将你表姐送進姜府,你竟然讓她過這種日子,你還有沒有良心。”
姜照離被氣笑:“我沒有良心?真正沒有良心的人是誰,是誰為了銀子将溫秋水送進姜府來當下人的,當下人便有下人的樣子,不能越過主子,溫秋水屢屢犯錯,沒有罰她,已是仁慈。”
趙曉霜:“姜照離,你何故這般冷血。”
“你就不怕遭報應,我是你娘唯一的妹妹,你這麼對我,你不怕你娘夜裡找你算賬。”
姜照離臉色一沉:“真正冷血的人是誰?”強忍心中怒氣:“來人,将趙氏請出去,日後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準放她進來,若被我發現誰敢私自放她進來,一經發現,打三十闆子。”
話落,王鐵柱在一旁瑟瑟發抖。
趙曉霜擺明了要耍無賴,她晃了晃肥碩的身子,腳步定在原處,掐腰:“我看誰敢。”
“誰敢動我,我便撞死在這,到時候,看你們姜家怎麼跟溫家交代。”
姜照離皮笑肉不笑:“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死了,我們大不了賠些銀子,溫老爺外頭可有好幾房外室準備上位呢,你要是騰了位置,他們估計會感謝你,紙錢都會提前燒給你。”
趙曉霜氣的直哆嗦。
姜照離話鋒一轉,語氣突然冷了下來:“還有,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溫家将溫秋水送入府中要做什麼。”
趙曉霜一愣,慌忙别開視線:“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即便你現在是姜家的當家人,也不能青紅皂白的污蔑人。”
姜照離冷笑:“聽不懂?那姨母來說說,以溫秋水那驕傲潑辣的性子,怎會甘願嫁給一個小厮?甚至沒有反抗。”她将甘願二字咬的極重。
趙曉霜:“我們秋水那是懂事,體諒我這個當母親的不易,你少在這污蔑人。”
姜照離冷笑:“是不是污蔑,過段日子姨母便知道了。”
趙曉霜被姜照離這句話搞得心底七上八下的。
姜照離忽地拉進二人距離,朝她一笑:“姨母,剛好我有一事想問您,據我所知,十年前,溫府還隻是個破落的生意人,怎麼短短半年便突然起來了?還跟劉家做起了生意?劉家是什麼人,是生意大戶,而同年,姜府丢失了一大筆财産,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隐情?”
趙曉霜大叫一聲,似受了刺激般雙臂亂揮,想将姜照離揮至一旁:“你在亂說些什麼,我聽不懂。”
“今兒我隻是路過來看秋水,你這個當表妹的怎地這般小氣,我是沒經過你允許便進來了,我那不是把你當成一家人,這才随意了些,既然你如此不滿,那我這便回去。”
“這貴府,我日後再也不來了。”
姜照離笑笑:“姨母,慢走,改日我定登門感謝。”
趙曉霜一個打晃,險些站不穩。
二嬸莫名其妙:“這趙曉霜莫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