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香風從耳邊掠過，耳邊是老學究嚴謹的熱量計算。扶蘇的眼底流淌過一絲笑意。

"九點十七分啦。"扶蘇晃了晃手機屏幕，冰粉店橘色頂燈将她的睫毛投影成振翅的蝶，"要不要猜猜現在宿舍樓下有多少對小鴛鴦？"她轉身時帶起一縷栀子香。

月光像融化的糖霜鋪滿林蔭道，扶蘇數到第七對交疊的人影時，沈聽瀾的鞋尖抵上了她的鞋跟。

"借過。"清冷聲線擦過耳廓的瞬間，扶蘇嗅到對方衣領間逸出的苦橙香，與方才自己故意蹭在她肩頭的栀子香暗自交纏。

浴室氤氲的水汽裹着白茶香撲出來時，沈聽瀾正在給護手霜管身調整到與桌面呈四十五度角。嗡嗡振動的手機在地面投出詭谲光影，第八次亮起時她終于屈指叩響浴室門："蘇同學。"

"馬上！"水聲驟停的刹那，沈聽瀾被霧氣中閃出的倒影逼退半步。

“醒醒神聽瀾，是不是被我的神顔傾倒”聽到少女嬌俏的聲音，沈聽瀾無語又好笑，哪有人這麼誇自己的。

不置可否地輕笑一聲“你的手機一直響。”

“啊好哦，你快點去洗澡吧，待會困覺覺。”濕漉漉的碎發貼着少女泛紅的脖子起伏，扶蘇歪頭擦拭發梢的模樣讓她一時有點愣住。

當視頻通話的柔光籠住扶蘇未施粉黛的臉，沈聽瀾正将換洗衣物放在浴室的放置架上。

歡快的撒嬌聲浪裡，她瞥見自己沉寂如深潭的微信界面。母親的頭像還是三年前那張全家福，父親一臉威嚴地坐在中間，妹妹懷裡抱着生日她送去的泰迪熊。

"沈同學要不要和我的仙女媽咪們打招呼呀？"扶蘇突然轉過鏡頭，沈聽瀾措手不及地撞進一片璀璨星河。視頻裡雍容的美人突然坐直身子："小寶，你室友鎖骨上怎麼有顆紅痣？"

沈聽瀾手中的毛巾應聲落地，浴室鏡映出她驟然绯紅的耳尖。而始作俑者正笑得花枝亂顫，濕潤發梢掃過她僵直的脊背："媽咪！這是剛才在小吃街叮的蚊子包啦！"

裴令儀頸間的翡翠吊墜在鏡頭裡晃出一道碧色漣漪，"小沈這眉眼生得，倒像是照着敦煌壁畫上的飛天描的。"她纖指繞着蘇清徽的卷發尾端，餘光瞥見女兒急得快要跺腳，"有空記得帶同學回來喝湯呀。"

“好了媽咪，聽瀾要去洗澡了”扶蘇連忙道“挂了挂了，我有時間會回家的”

着急忙慌地挂掉電話，對着沈聽瀾會心一笑“家裡的老母親比較跳脫，我給你道歉啊”

“道歉？是因為吃飯還是因為……”沈聽瀾話還沒說完浴室門就被人從外面關上，飄忽不定的聲音從浴室外面傳來“你快洗澡吧，明天還要早起軍訓。”

扶蘇懶散地躺在床鋪上半眯着眼随時都能睡過去。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扶蘇低起頭盯着沈聽瀾擦頭發的動作。

“我桌子上有小功率吹風機，沒吹幹頭發睡覺會頭疼哦。”帶着鼻音的提醒像顆融化的太妃糖。

沈聽瀾聽着扶蘇的話心裡有一點暖流，家裡人不會關心自己會不會頭疼這樣的小事。熱風嗡鳴中，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混着幾句含混的夢呓。

走到她的床邊擡頭看着安詳睡着的少女，指尖在距離少女睡顔三公分處凝滞，轉身走到門口關掉燈。

月光透過宿舍門上的小窗将扶蘇的身影切割成斑駁的銀色錦鯉，随着翻身動作露出半截瑩白腳踝。

床闆的硬度讓沈聽瀾輾轉難眠。直到聽見身側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那聲音像一首溫柔的催眠曲，才讓她漸漸沉入夢鄉。

"新的一天從起床開始～"歡快的鬧鈴聲驟然炸響。扶蘇像隻受驚的貓咪，整個人彈了一下，又迷迷糊糊地往被窩裡鑽。她閉着眼睛四處摸索，終于按停了那個吵鬧的小東西。

"扶蘇。"沈聽瀾的聲音帶着晨起的清冷，她伸手輕輕推了推賴床的室友，"該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