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胸口傳來劇痛,一陣一陣的,像被大錘一下一下重重砸在胸口,祁書杭心想今天遭的罪比以往都多,真尼瑪想當場呐喊。他前所未有地理解了林黛玉,長年病痛纏身那是真的想罵人。
強光乍一下襲擊眼睛,祁書杭被迫閉眼,胸口按壓的劇痛仍沒停止,他又強行睜開眼睛看看胸口到底怎麼了,視線裡圍了一圈戴口罩帽子的人,穿着白大褂,眼神堅毅冷靜,還夾雜一些慌張急迫,好像,生怕,生怕他死了。
“他醒了!”高亢的女聲響起,打破了一團慌亂。其他人看祁書杭醒了,立刻停止了胸外按壓,又開始了下一步的忙碌,一環扣一環的。
“瞳孔4!”
“心跳78,心率齊!”
“呼吸平穩!”
“氧飽和是好的!”
“血壓130和82。”
“祁書杭!祁書杭!聽得到嗎?”有人邊拍他的肩膀,邊湊到耳邊大聲喊他。他胸口沒有砸牆一般的疼痛了,但是難受頭暈的感覺特别明顯,他根本不想回答對方,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預感,就是不回答的話,這群人還會繼續折磨他。于是竭盡全力從喉嚨裡拱出一聲“啊——”
領頭的那個大夫看過他的情況,暗暗松了口氣,朝旁邊的護士說:“查血結果呢,我看看。”
祁書杭這才完全看清周圍的環境,他被一群醫生護士圍在中間,一個人摸摸他這兒,掰掰他那兒,又給了命令,讓他看這裡看那裡,擡擡腿,伸伸手。一個護士給他鼻子裡插吸氧管,耳邊滴滴滴地響着監護儀,還有的人在畫畫寫寫,來往奔走。
這陣仗,好像在進行搶救吧。搶救他?不就是摔了一個狗吃屎嗎?怎麼還需要搶救呀。是不是···是不是因為剛才,進入了那個紫水晶的什麼靈來着,那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就跟死了一樣?
自己回來了,那鬼呢?
那個領頭的醫生看完查血結果後說:“他暫時沒大問題,送到留察室觀察,給他開個心超和長程心電圖,再追一下用藥史,把家屬喊過來。”
祁書杭就看到祁女士潦草地跌撞到病床邊上,隻見她的八字劉海貼到臉上,臉上的妝花了又被胡亂擦了,口紅有點溢出嘴唇,眼裡脆弱又堅強。祁書杭第一反應是想嘲笑她“媽,你妝花成啥樣了,這可不是你的style啊”,但幾乎是同步,他的心揪成一團,愧疚翻湧上來,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滾下來。他狠狠眨眨眼睛,強行将眼淚憋了回去,後背微擡,嘴角扯出一個笑,搶在主治大夫前面開口:“媽,我沒事的。”媽媽險些要失去媽媽,我怎麼忍心讓她擔心失去我呢?
主治大夫看了他一眼,頓了一下,又轉頭向祁女士講他的病情和後續安排。這時,護工們已經将他的床推向裡面的留查室。留查室内的幾張床上沒有其他病人,不遠處的椅子上倒是有幾個人打着點滴,估計是臨時輸液的。護士将他安頓好,交代了注意事項就各自去忙了。
祁書杭身上的不适感減少了很多,但心裡有種懸空感,就像吊死後身體被人取下來後腦殼還留在繩索上一樣。就在他一點點反刍剛才的經曆時,一團黑色混合黃色的煙從胸口逸了出來,有秩序地凝結成鬼。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祁書杭,看他的表情從錯愕到平靜,最後透出“原來是你嗦”的瘋魔感。鬼微微蹙眉,像看到什麼東西似的,突然俯下身,伸出手,用小指點去祁書杭眼角沒人發現的淚滴。祁書杭偏過頭,眼神躲開,避免看他,不知道為什麼,思維好像又陷入了蜘蛛的網,動彈都像掙紮。
“沒事的,孩子,别害怕。”鬼以為他恐懼死亡,仍處于驚魂未定的狀态,就想安慰他一下,“人的意識進入紫水晶的憶靈後軀體會心髒驟停,但是生命機能不會中斷,此時全身細胞處于休眠狀态,能耗極低,隻需要觀察即可。你恰好在醫院昏倒,醫務人員發現你心髒驟停,立刻就對你進行了心肺複蘇,強行中斷了你跟憶靈之間的鍊接。”
祁書杭的思緒稍稍回籠,問道:“剛才那兩個人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鬼點點頭:“我與你通感。”說完皺了皺眉頭,忍不住補上一句:“你的想法可真多啊,在憶靈中被壓制了還能有那麼多。”
祁書杭即使知道他當時跟自己共用一套意識,但被他講出來後有種被扒底褲的感覺——死腦子,想那麼多幹嘛啊。可他的腦子也很委屈——大哥,這是我能控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