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大沒小，擱以前少說得挨一耳光，好在祖宗死了，現在隻能幹瞪眼。

“瞪，瞪什麼瞪，你又瞪不死我。”祁書杭犯賤，猛的一下将臉怼到鬼臉上，充分展示什麼叫蹬鼻子上臉，湊得太近，他立刻聯想到另一件事，“憶靈的你比現在的你成熟一些，看着跟我現在差不多大，就是矮了點，那證明你并不是在你現在這副樣子的年紀去世的，這是怎麼回事？”

祁書杭說到“矮”的時候用手在下巴的位置比了下。祁書杭在班上男生中都算比較矮的，因為還沒到身高猛漲的時期。但鬼竟然還比他矮這麼多！

鬼喃喃道：“可能是在那個年紀遇到變故了吧。”他見過其他鬼魂，數量不多，有一些模樣确實跟死的時候不一樣，他追溯了他們的過往，發現他們在那個時候遇到了重大事件，鬼魂的樣貌就是那個時候的樣子，像帶着烙印的定格。

“什麼變故？”

鬼：“我了解的信息跟你是同步的。”

祁書杭“唔”了一聲，算是回答。

鬼故意賣了個關子：“不過我知道的比你多一點點。”

“什麼？”祁書杭好奇。

鬼：“這裡是我的故鄉，萬梁縣，也就是古琚州。”

祁書杭有點驚訝：“你不是朱家人嗎？他們是皇親國戚，常年都住中坪的，萬梁縣這麼偏遠，是你什麼故鄉哦？精神故鄉？”中坪是三朝古都，崇朝第一次定都在此。朱炳祥作為開過元老，同時也是皇帝的叔叔，被封為熙國公，兼任禮部尚書，沒啥實權，屬于吉祥物一個。

“我當然是朱家人，但史書有載：‘鴻骁幼年駐邊郊，普慶五年入京’，那時常用‘邊郊’指代琚州，因琚州地界是瑜國和嘉國的分界線。”他剛知道“朱鴻骁”是自己的名字，還不習慣用“我”來代替。

祁書杭心裡隐隐浮現好多個問号，但一時不知道該問什麼。留守兒童啥的擱在現在可再正常不過了，不知道在古代這事兒是不是很普遍。沉默了一會，他随口問了個問題：“那你幾歲回中坪的呀？”就好比問留守兒童，你爸媽啥時候接你過去住的呀。

鬼若有所思，眼中透出恍惚感，喃喃道：“你或許問了個好問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是我現在的樣子。”他的語氣懸浮，對這個回答不怎麼自信。

“什麼現在的樣子，啥子東西哦？”祁書杭心想你這遣詞造句也不符合漢語規則啊，我問的時間，你答了個形容人的詞，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變故，幼年，孩童模樣，入京······一系列詞語像噴泉一般咕嘟咕嘟冒出來，蒸騰出一幅缥缈的光景，某個重要的事件逐漸浮現——如果普慶五年入中坪就是我人生的轉折點呢？

這個猜測像雷一樣擊中他，跟得知自己身份一樣震撼。普慶五年前的我是什麼樣子，之後呢？為什麼這個時間點這麼重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謝謝你！”朱鴻骁激動地抱起祁書杭，将他抱離地面，開心地轉圈圈。祁書杭冷不丁被抱起來，整個人都是懵逼的，他往下一看，媽耶，第一次不借助任何工具雙腳離地，驚得他都想發朋友圈炫耀——讓你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快樂星球！

迸發的驚喜興奮之後，祁書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攬住朱鴻骁，第一反應是他真的是好小一隻啊，祁書杭擔心一不小心就将對方勒死了，于是将手松了松。轉了好一陣，朱鴻骁才把祁書杭平穩地放下來，他仍舊一臉興緻勃勃，像長出了某種期待和希望。

朱鴻骁挑眉：“有興趣跟我一起逛逛嗎？”

祁書杭：“啊，現在嗎？”大哥，你不看看現在幾點了，該睡了。

朱鴻骁了然：“也是，人是需要休息的，而且夜間視力不好，根本看不清什麼東西。我帶你回鎮上休息。”

祁書杭雙手互搓，宛若蒼蠅搓手，兩眼放光，比周圍的鬼火都亮：“怎麼帶我啊？能用飛的嗎？”

朱鴻骁眼裡漏出笑意，從身後抓起祁書杭，不忘提醒：“請各位旅客請注意,去往慶林鎮的飛行器即将起飛,請系好安全帶。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空中略過一聲高亢的“啊——”後歸于寂靜，跟洪水一起消散了。

鎮上的賓館内，洗漱幹淨的祁書杭擦着頭發，問道：“那你今晚窩在哪裡？附近好像隻有一個化糞池也。”家裡那一方圓圓的池塘是鬼最常栖息的地方，祁書杭理所當然地認為這鬼親水。

朱鴻骁臉上爬滿一言難盡的無奈，一張小孩臉蒼老了幾十歲，生動诠釋了什麼叫“小小的老子”，他懶得跟祁書杭掰扯，幹脆說：“我今晚不睡，我要去萬梁縣逛逛。”